周五晚上西餐厅的兼职好像成了一个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戚幼眠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晶莹剔透的大玻璃窗，等到闻九岚的身影匆匆出现，就偷笑着举起手机拍上一张照片。
闻九岚会下意识的抬头看一眼那个熟悉的阳台，这一次戚幼眠没躲，大大方方的坐在那儿，还和闻九岚对了一下视线。
反而是闻九岚怔愣一瞬，有些慌乱的垂下了头。
戚幼眠回家后，给闻九岚发了一条消息。
【鹿鸣呦呦】到家了吗？
等到她洗完澡回到卧室，才收到闻九岚的消息。
【闻九岚】嗯。
戚幼眠往床上一躺，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快跳跃，键盘声哒哒作响。
【鹿鸣呦呦】明天要去福利院吗？
【闻九岚】嗯。
戚幼眠啧了一声。
【鹿鸣呦呦】你怎么每次都只回我一个字！是不是在敷衍我！
微信上方很快就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反反复复好几次，却一直没有信息发过来。
戚幼眠都能想象到男生此时会有的无措紧张模样，抱住床头的玩偶就抿着唇笑。
她很有耐心的等着，终于在两分钟后等到了闻九岚的消息。
【闻九岚】没有敷衍。
【闻九岚】后天去
又很快的将后面那条消息撤回了，像是反复纠结时一不小心发出的还没打完的消息。
戚幼眠点了点闻九岚朴素的纯黑头像，才发过去消息。
【鹿鸣呦呦】后天去市图书馆一起学习吧，正好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这次闻九岚回得很快。
【闻九岚】好。
市图书馆离戚幼眠家不远，有公交车能直达。
她从公交车上下来，撑开了遮阳伞，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正站在图书馆门口等着的男生。
昨天去福利院后，闻九岚被院长奶奶抓着修剪了过长的发丝，露出了那双狭长凌厉的黑眸。
他眉骨高而眼窝深，挺鼻薄唇，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只让人觉得冷漠不好接近。
戚幼眠小跑几步上前，纯白色的遮阳伞抬高，露出了那张笑意盈盈的脸蛋，“等很久了吗？”
闻九岚神色略微变化，唇角不自觉的微微勾了勾，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他摇摇头，“没有，是我来早了。”
戚幼眠今天穿了一身浅粉色的碎花裙，裙摆落在膝盖上方，露出了雪白纤细的小腿，在阳光下白得发光。
乌黑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因为天气还有些炎热，有几丝发丝黏在莹白脖颈上。
是纯色的碰撞，却因为一张娇艳红唇的存在，莫名多了几分撩人诱惑。
闻九岚目光一闪，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迅速的移开。
他低垂着眸，不敢多看，将拎在手上的一份奶茶递给了戚幼眠。
戚幼眠愣了愣，桃花眼弯折成了月牙，脸颊右侧的小梨涡都被挤了出来，“给我的吗？”
闻九岚点头，“他们说只能做冰沙……太冰了，还是我拿着吧。”
男生的指腹触碰了一下凝着水珠的杯壁，在戚幼眠伸手打算接过时，又收了回去。
直到在图书馆找到位置坐好，闻九岚才一丝不苟的将奶茶放在了戚幼眠的右手边，还闷不吭声的拆开了吸管，方便戚幼眠直接拿起来喝。
他点的是戚幼眠最喜欢的桃子沙冰，磨砂半透明的杯壁被深深浅浅的粉色晕染，最上层还覆着雪白的奶盖。
戚幼眠支着下巴看闻九岚的动作，笑得越发甜了。
作业本和试卷都摊开放在了桌上，戚幼眠单手托着脸侧，中性笔在指尖打转，眉间微蹙，虎牙不自觉的咬住了内侧软肉。
闻九岚坐在对面写着试卷，他低垂的眉眼冷清无比，只能看到水笔在微黄纸张上不停书写着，仿佛是不用思考一般。
戚幼眠被一道物理大题卡着，干脆抬头端详着闻九岚认真做题的模样。
男生的手掌宽大而温热，手指修长白皙，指节微突得恰到好处，不会过于臃肿。他指间握着一支黑色的中性笔，是黑白的强烈色彩对比。
连腕骨都是瘦削却有力的，落笔时手腕发力，便有脉络微微鼓起。
戚幼眠突然觉得有些口渴。
桃子冰沙甜甜，携着冰凉之气滑入了喉咙，唇齿间还留着乌龙茶的浅淡香气。
她将奶茶杯放回了原处，手掌上不可避免的留下了水珠的湿润。
对面像是一直在关注她的动向一般，默默放下笔，递来了一张雪白柔软的餐巾纸。
闻九岚眸色漆黑，专注的看着她，顾忌着此时安静的环境，声音也放得极轻，几乎只能看见那薄唇的红一张一合。
“要讲题吗？”
戚幼眠便扬唇一笑，桃花眼波光潋滟，“要！”
他们拿着试卷转道讨论区，坐在柔软的小沙发上，中间自觉隔了一道缝隙。
男生的声音低沉悦耳，像是低音调的音符奏响，卡了戚幼眠许久的大题三言两语的就被闻九岚抓住了缺口，一举攻破。
戚幼眠看着闻九岚，突然开了口，“闻九岚，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用来虚虚描绘题目中关键点的铅笔停在了半空中。
闻九岚下意识抬眼看她，眉眼间带着一丝猝不及防的愕然。
但戚幼眠想知道的，他从来都会满足。
“可能会想多挣点钱吧。”
闻九岚十分坦诚。
他深知，蔓生的野草想要攀援上宫殿中精心呵护着的芍药花，便只能努力壮大自身。
戚幼眠却摇了摇头。
“可是，你很喜欢物理啊……”她想到了前世那个了无生气的苍白男人，忍不住小声询问，“你不要回闻家，好不好？”
明明在讲解物理时，他眉眼温和，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耐心。
闻九岚看着戚幼眠。
小姑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眶周围都泛起了清浅的红。她的皮肤雪白，那红便也格外明显，看上去委屈巴巴的。
眼神湿漉漉的，不像是在劝说，更像是在恳求。
他的心跳加快了。
闻九岚表面上神色不动，只点头应了声，“好。”
他凝视着戚幼眠松了一口气后露出的轻松笑容，一个荒谬的念头缓缓在心中生起。
她是不是……也做了那些关于未来的梦？
支离破碎的梦境中，他曾经看到过父亲不屑而故作威严的脸，听到他喊自己为“丑陋的怪物”。
他看到过一道娉婷起舞的身影，和自己怀中娇艳的粉芍药。
明明梦境中的自己满心的孤寂冷漠，看到那道身影时也满是苦涩。
可如今的自己，却与她成为了同桌、交换了联系方式、坐在一起完成作业……
闻九岚想到了开学当天，站起身喊着自己名字的戚幼眠。
明明他们之前毫无交集。
闻九岚的喉结微微滚动，将所有的惊骇吞咽。
他所梦寐以求不敢深思的接近，会是因为未来的自己做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