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自送他们去医院,现在在场所有人立刻去瞭望塔集合,回来之后,我要知道整个事情的详细经过!”贝森格雷特极其严肃地向所有人下达指令。
包括莱丝娜在内的所有人,仿佛能听到从那近乎冷静无情的声音与指令中,蹿出宏伟冰山的骇浪声,与决不可违抗的强大意志,好像只要他们敢发出一点反对的吱声,就要将他们拍碎在这里。
甚至没有人敢发出气声,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缄默,所有人全都转身朝瞭望塔加速跑去,莱丝娜刚刚转身的瞬间,她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华莱斯,但还是跟随在朋友们的身后离开这里。
莱丝娜和朋友们来到瞭望塔顶楼的会议室,乖乖坐在会议桌边等待他们的总指挥回来,十几分钟后,贝森格雷特推门而入,脸上的表情没有缓和。
“他们两个人没有大碍,只是昏过去了,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莱丝娜,这是怎么回事?”贝森格雷特站在桌边,朝她投去严厉的目光。
但莱丝娜丝毫不惧那目光,她站起来将经过如实告诉给贝森格雷特,在这期间,艾蒂娅端坐在桌边保持沉默,没有说一句话。
“这是真的吗,艾蒂娅,是波洛斯先去找的莱丝娜。”听完莱丝娜的叙述,贝森格雷特又看向艾蒂娅。
令人意外的是,艾蒂娅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随后她站起来面对总指挥,冷静地说:“他很早之前就想这样做了,说是找塔罗使徒决斗来做消遣,但我知道,那才是他的目的,而他对魔兽的上进心仅限于处理工作的程度,毫无自觉。”
这句话惊得众人面面相觑,贝森格雷特轻叹一口气,闭上双眼,用双手揉着太阳穴缓缓开口:“这也是我的疏忽,我以为向他隐瞒全部塔罗使徒的身份后,他会消停一些,所以他来问我塔罗牌共鸣的事情时,我就告诉他有关皇后牌的一些事。”
“本以为他会像麦恩那样,只会出于好奇去看看持有者是谁,没想到会对莱丝娜出手,抱歉,莱丝娜,这是我的失误。”说完,贝森格雷特才慢慢睁开眼睛,双手放在桌面上,朝莱丝娜投去愧疚而疲惫的眼神。
“不,没事……”看到那个眼神,莱丝娜也于心不忍,只是摇摇头。
看见莱丝娜没有说什么,贝森格雷特用双手撑着桌面,双眼环视一圈后,说话语气终于也缓和下来:“大致经过我已知晓,等他们醒来我再跟他们核实一下,确认无误的话,我会给波洛斯进行相应的惩处,诸位今天都十分辛苦,可以自行活动了,都好好休息吧,散会。”
结束会议后,莱丝娜看见贝森格雷特用手拍拍自己的额头,像是在让自己保持清醒一样,转身走出会议室,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大家都在低声交谈时,艾蒂娅走到莱丝娜面前,对她微微欠身说道:“真的非常抱歉,莱丝娜。”随后,她转过身对众人深深鞠躬,脸上浮现歉意的神色,声线冷静依旧:“抱歉,我弟弟给各位添麻烦了,之后我会好好教训他。”
“有那样的弟弟,你也很辛苦吧,艾蒂娅?”卢卡斯单手撑着脸颊,双眼看着她问,而艾蒂娅只是轻轻摇摇头,扭过脑袋匆匆离开会议室。
就在众人慢慢散去之后,莱丝娜发现露露站在大门口,担心地盯着会议室内,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硕大的会议室中只剩下麦恩一人,他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头,呆呆坐在位置上,像一颗失去华美光辉的黯淡宝石,脸上透露出难以言喻的失意。
“我去帮你问问吧,正好我也好奇那个死神牌到底是怎么回事。”莱丝娜走到露露身边,用手拍拍她的左肩。
“谢谢你,莱丝娜!那就拜托你啦,记得明天告诉我结果哦!”露露激动地伸出双臂拥抱了一下她之后,便和安多洛斯他们一起回去了。
空旷的长廊与会议室中,只剩下他们两人,莱丝娜双手插在衣兜里,不紧不慢走向麦恩。
“我以为你战斗这么长时间,会拖着受伤的疲劳身体回去休息。”麦恩头也不抬地轻声说着。
“哼,我可是经常打架的人,精力相当充沛,你看到那张牌变成的男人脸孔之后,似乎是吓得魂不守舍呢,就这样失去了身为侦探的镇静,这可不像你,露露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很担心。”莱丝娜面对着他,就地盘腿而坐。
麦恩垂下眼帘没有说话,而是从怀中取出他常用的黑色迷你计算机,在键盘上敲击几下,便将计算机递给莱丝娜。
她双手接过一看,屏幕上是一个电子档案,档案照片上出现的人,与死神牌变化的青年一模一样,名字叫高山誓,二十二岁,年龄后面用括弧标注着已故。
“这是……?”莱丝娜疑惑地看着他问。
“一年前,我在国外负责一起连环凶杀案,凶手是这名叫高山誓的男人,他的父亲由于工作高升而被三个同事嫉妒,三个人合伙将他父亲杀害,誓则是为父报仇,连续杀害了他们三人,我找到作为凶手的他之后,本应将他交给治安局的,但是——”麦恩将双手十指扣得更紧,令指关节变得苍白,表情也更为暗淡。
莱丝娜担忧地凝视他的脸,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做了蠢事,那时的我…享受这种将凶手逼入死境的痛快感,不停向誓施压,最后…他在治安局警员们的面前…撞墙自尽了……”麦恩痛苦地紧闭双眼,双手撑住额头,声音也变得低沉和沙哑起来。
“什么!?…这…你……”莱丝娜倒吸一口冷气,一边不敢相信地摇摇头,脸上出现惊恐的表情。
“那之后,有好多次我都被噩梦惊醒,不得不依靠月亮牌来入睡,这是我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地方,从那次起,我找到凶手后就由治安局处理,不再做多余的蠢事。”麦恩慢慢睁开双眼,双手紧紧抱住低垂的脑袋。
这让莱丝娜轻叹一声,看着他小声问:“露露知道这件事吗?”
“她知道,这件事结束后,我陷入自责和绝望的泥潭里,一直都是她在安慰和陪伴我,让我重新振作起来,她就像阳光一样温暖着我。”说到露露,麦恩才放下双手看向莱丝娜,脸上出现有些难堪和惭愧的微笑。
好险,我以为他下一秒就要说露露像太阳一样了,不过这也许就是太阳牌会选择露露的原因吧,莱丝娜不禁在心里捏把汗之后,在心里暗暗揣测。
随后,她从口袋里抓出几根桃子味棒棒糖,塞入麦恩的掌心中说:“这是露露最喜欢的桃子味棒棒糖,你可以尝尝。”
看到躺在手心中的棒棒糖,麦恩终于露出放松的轻笑,他用手指捏起一根棒棒糖,脸上浮现出怀念的表情:“她一直都很喜欢桃子味的零食,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谢谢你,莱丝娜。”麦恩笑着将棒棒糖放进衣兜里。
“振作一点吧,要跟被死神选中的灵魂做斗争,我知道这不容易,但露露和我们大家一定会帮你的。”莱丝娜从地上站起来,用手拍拍麦恩的背。
“谢谢你的好意,露露跟我说过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最初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现在我觉得她说得没错,如果可以的话,你介意来我家吗,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麦恩说完,也从座位上站起来。
“没问题。”莱丝娜点点头,便跟随麦恩一起走出瞭望塔。
金色余晖渐渐消逝,淡蓝天空也变得越发暗沉,两人一起顺着道路走向有车来往的街道,他们一起乘坐出租车来到麦恩的宅邸。
是一座丝毫不输于华莱斯家的大别墅,莱丝娜跟随麦恩进入大门,两边种植着常年盛开的观赏花卉,显得充满朝气又五彩斑斓,两位男佣替他们打开正门。
室内的陈设与装饰充满复古气息,格调十分典雅舒适,与华莱斯家的清新明亮感迥然不同,莱丝娜发现沙发上还睡着两只猫咪,一只银灰色毛,另一只白橘相间,它们听见声音便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继续眯起眼睛睡觉。
“这是你家的猫吗,真可爱啊。”莱丝娜看到它们,无意间露出放松的表情。
“嗯,是的,那只银渐层叫馒头,白橘那只叫咖啡,它们都很黏露露。”麦恩笑着回复她。
两人穿过大厅,踩着木制楼梯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一直抵达二楼。
麦恩打开二楼左侧的门,请莱丝娜进去,她进去一看,整个房间布置得井然有序,看到墙边陈列的数个书架,她立即意识到这里是书房。
书架旁是配套的白色桌椅,桌面上有一台银色笔记本电脑,电脑旁的木制小书架上挤着许多档案袋和蓝色文件夹,莱丝娜猜测这些都是麦恩的案件记录和资料,麦恩走进去后,将书房的门关上。
“你要说什么重要的事?”莱丝娜看到麦恩走到书桌旁,好奇地问他。
“有关塔罗牌的事。”麦恩伸手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比书页厚实些许的长方形透明薄片,转身将它递给莱丝娜。
“这…这是……?!”莱丝娜双手接过薄片,低头看到里面的东西,惊得瞠目乍舌。
被薄片紧紧包裹的东西是一张塔罗牌,牌面是圣骑士帕西瓦尔,他身穿银甲,双手高举银剑,表情坚毅地直视前方,下面写着牌的名称:11-正义。
“喂,为什么你会有两张塔罗牌!?这是怎么回事?!”莱丝娜双手握住薄片,头上不禁冷汗直冒。
“我的正义牌与月亮牌,都是我在成为侦探不久时飞来,并选择了我,但是能够畅通无阻变身的只有月亮牌。”说完,麦恩取出月亮牌交给莱丝娜。
她低头一看,月亮牌的牌面也是圣骑士帕西瓦尔,但这张牌中的他只穿着一身白衣跪在草地上,抬头凝望夜空中的弯月。
麦恩停顿一两秒,接着说:“我只与正义牌变身过一次,正义牌是有攻击能力的,发生誓的那件事情之后,正义牌发出光辉与月亮牌相呼应,它使用月亮牌的力量将自己封印,就这样一直保持着现状。”莱丝娜看见他的眼中显出失落和内疚。
“是因为你那次的行为…有违正义牌的理念,所以它才会变成这样吗?”莱丝娜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猜测,生怕再伤害到他。
“没错,是这样,虽然它选择我为持有者,但并没有认可我,当然,这件事我没有告诉给贝森指挥,我不想让他失望。”麦恩的视线落在两张牌上,语气平淡却掩藏不住其中的忧郁。
“你既然意识到错误,也努力去改正了,那么被它认可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你会做到的,相信你自己吧。”莱丝娜将两张牌还给他之后,用手拍拍他的臂膀以示安慰。
这句话令麦恩脸上终于浮现往日的微笑,他收回两张牌之后,变戏法似的从右手中变出一朵粉玫瑰递给莱丝娜:“真的非常谢谢你,能跟人倾诉心中堆积的阴郁,我心里好受多了。”
而莱丝娜只是看一眼那朵粉玫瑰,从鼻中发出一声自嘲般的冷哼,歪着脑袋单手叉腰,脸上写满嘲讽的笑意说:“哎,差点忘记你是魔术师的儿子,我是个只会挥动拳头打架且跟花无缘的女性,你就把它留给露露吧。”
说完,莱丝娜转身走向书房大门。
“天太晚了,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去吗?”麦恩快速拿出手机问。
“谢谢,不用,我可以自己走回去。”莱丝娜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这让麦恩略微有些焦急:“但是这么晚,会遇到不好的人——”
“哈,你是在小瞧谁啊,我可是不良,打架对我来说跟吃饭一样,谢谢你的好意,那我就失陪了,加油吧,大侦探,你要拿出气势去面对那家伙!”莱丝娜打开书房门,转身指着麦恩说出这些话。
她看见麦恩先是一愣,随后面带释然的微笑朝她点点头,而莱丝娜脸上则带着不羁的笑容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