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2022621
大红委实勇猛,若非高长松策猫狂奔,真追不上他。他的目的地也明确,只见大红连越过几堵墙头,朝僻静角落的一进出院子奔去,高长松看他自墙头一跃而下,使出散魂铁爪,真凶得不行。
可想到墙内是丧心病狂的杀猫狂人,他又担心大红一喵。便在门外翻身下猫,跟左居正一起抄家伙进去。
左居正在前,高长松押后,这不想着前者驱邪经验丰富,若对方有何布置好挡上一挡吗?
谁知当左居正手持符箓破门而入时,却见大红无比凶猛地踩在道婆胸上,嘴叼其喉咙,而这道婆已气若游丝,只说“哎哟、哎哟”。
高长松“……”
这不能够吧,说好的邪道呢,这么脆!
左居正倒说“看她这模样,定是受猫鬼反噬。”
养鬼反噬折道行,独孤陀长辈遭猫鬼反噬直接死了,眼前人有命活,已算不错的。至于为何大橘叼住对方喉咙,又是另一种说法。
正史中唐高宗时期又有一起猫鬼案,发生在武则天与萧淑妃之间,萧淑妃死前诅咒她“愿来世我为猫,阿武为鼠,世世噬其喉。”自此武则天梦中常见一猫噬喉咙,这道婆被猫要喉,大红怕不是也把她当成老鼠了。
高长松看她有出的气没进的气,问左居正“这该如何是好?”要不他再搓个低配幌金绳把人给绑了?哎,就不知强度够不够。
左居正凛然道“这不简单?”
高长松这……可要用何术法?
只见左居正大步上前,撩起拂尘就以其棍棒部分往道婆头上狠狠一敲,气若游丝的道婆直接白眼翻翻,撅过去了。
高长松呔,竟忘了左道长爱物理超度!
左居正无辜地看着高长松“这不就成了?”
高长松略有些无语,可乌云跟大红不觉得有什么,乌云把高长松他们送达后就自顾自地舔毛,而大红则对道婆使出疯狂乱抓。
左居正又如下午一般如法炮制,从袖中抽出黄纸叠鸟,高长松看后也不怕晕死的道婆了,心痒痒道“我来如何?”随后便叠了只千纸鹤。
黄纸不够硬,千纸鹤也软趴趴的,只见他颤巍巍地飞两下,那翅膀越扇越强健,凌空而起,从窗口摇摇摆摆地出去了。
哎,等掌门师傅他们来,这事就能告一段落了吧。
……才怪!
赵义塠大喝一声道“贼人何不速速伏法!”随着他一声令下,金吾卫破门而入,他们眼中所见是道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头上鼓起可疑的大包,再看手持拂尘的左居正,那拂尘棍底带点点血色,在月光的映衬下闪着寒光。
至于高长松,折黄纸折到一半,他觉得刚才的千纸鹤很不精致,想折个更好的。
赵义塠见后倒吸一口冷气,这这这,这可不是普通的道士夜奔,是极恶性的伤人事件啊!立刻一挥手道“速速将他们……!”拿下二字还未说完,忽想起眼前的是穷凶极恶的邪道,而非普通人,不知夜巡的修士何时能来,再改口道,“切莫轻举妄动!”
高长松看金吾卫们警惕的样子,当时就不好了,得,他们明明在除魔卫道,怎就被提防至此了?
还是左居正冷静,跟高长松解释道“犯夜者,轻则笞二十,重则杖杀之。”一般情况下,犯宵禁的鞭打二十下算了,可旧唐书中却记载了这样一件事
“中使郭里旻酒醉犯夜,杖杀之。”
中使指的是宦官,在唐代宦官地位还是挺高的,这是说一名叫做郭里旻的宦官,喝醉了在宵禁时分乱逛,最后被活活打死了。
很难说这没有被其他官员报复的成分在,但他被打死了是事实。
高长松听后整个人都不好了,等等,哪怕是犯了宵禁,他们也是急着为民除害啊,怎么着都得从轻发落吧?
左居正是见过大场面的,他也曾在夜间于长安城御剑飞过,事情犯多了,自“久病成医”,只听他冷声道“我等夜缉邪道,已上报师门。”
赵义塠不屑道“我等金吾卫并未接到消息。”上报师门有什么用,衙门是你师门开的吗?那起码要等到师门上报京兆府,再由金兆府下达批准了,否则就是不合规的。
而且,看这两道士如此凶残,在天子脚下策猫狂奔,不守王法,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他瞥一眼昏死的道婆,这要颠倒黑白,让邪道跑走了怎么办?
见高长松等并未抵抗,赵义塠松口气,他既然敢带金吾卫随人至此,还是有些胆气的,又想到京兆府发给夜巡金吾卫的防身之物,上前两步呵道“双手举起!”
高长松唐代就搞警察叔叔的这套了吗?!
高长松跟左居正配合地举手,乌云跟大橘就不一样了。乌云是精怪,有实体,他背部高拱,随时都能扑倒赵义塠。大红是猫鬼,他使坏凡人都看不见,一咒人一个准。
可若真让他们攻击金吾卫,事情就大条了,高长松对乌云低声道“你把手也举起来吧乌云,别唬人了。”
乌云!!!
他还是听高长松的,纠结了一会儿以双脚站立,举起手手,那模样让金吾卫们睁大了眼。
金吾卫猫咪!猫咪站起来了!
大橘猫不用说,猫鬼为人所缚,左居正不让他攻击,他肯定不能上前。
赵义塠看高长松他们配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高长松身边,掏出眼熟的捆仙绳就往高长松手上缠,缠完他的手腕缠左居正的,最后一截在乌云身上裹了两圈,随后牵着一连串人道“噤声!”
带他们往金吾狱去了。
……
左金吾狱在永兴坊内,投入大牢前他们遇见了值班的法师。法师生了个牛鼻子,浑身上下肌肉虬结,像练罗汉拳的武僧,好在他无金刚怒目之相,只随赵义塠等人将高长松他们投入大牢。
高长松问就是离谱,大离谱!
长安城内监狱颇多,有刑部、大理、东西徒坊、金吾、县狱等,每座模样大同小异,譬如高长松蹲的金吾狱,尚未进门,就看见书“金吾狱”的牌匾,清白的高墙圈出一片地,那墙有寻常院落两倍高,围得密不透风。
金吾狱的门也高,门上细密地排列了一行行的石疙瘩,最引人注目的是门口两方狴犴。
狴犴是龙的第七子,外形像老虎,麟头豸尾西龙翼,平生好讼,颇有威力,被奉为黎民百姓的守护者,也是牢狱的象征。
这两方狴犴可不只是看着好,左居正嘴皮子微动“你且开慧眼观狴犴。”高长松睁眼看了,以狴犴为两点,向周围辐射金光,金光形成一道薄墙,圈住一整个金吾狱。
左居正临危不惧,不如说根本没要坐牢的感觉?他像尽忠职守的导游,同高长松介绍“以狴犴为依托,全长安的牢狱均设结界,此界是佛道修士一同布下的,就怕关在牢狱之中的邪魔外道冲出牢狱。”
高长松感到奇怪“不应专门找一处,布下天罗地网,派重兵看守让邪魔都出不去吗?”
左居正回答“这种地方也是有的,但邪魔聚在一起,终是不美,若他们合计逃脱恐酿成大祸,于是我等分而击之。”
高长松点头,这说的没错啊。
左居正“而且……”
高长松“而且?”
左居正一脸正气“徒坊与金吾狱等总要为各宗门人士设有一席之地的。”
高长松?
什么意思?
左居正道“我等与僧人不同,道教讲究逍遥二字,各派御器之法甚多,其中御剑飞行最受欢迎,再说天下名剑又多汇于皇都之中……”
高长松听懂了,这是说很多人到了长安才找到半身,练御剑飞行。他想那这被关进监狱,是因为超速行驶?
左居正“还有些人因不通幻术,青天白日是不敢练的,只敢晚上趁着四下无人,偷偷御剑。”这不就犯宵禁了?
听后高长松心头大定,他想,那自己等人的量刑也就跟这些练御剑的人差不多啊,没事没事,问题不大。
他俩又不会传音入密,讲小话如此之久金吾卫当然会听见,赵义塠听的额角都要暴起十字了,他说“噤声!”
可他这声又太大了,吵得被金吾卫一路背来的道婆都要醒了,她发出几声呜咽。
他也不认为到道婆是好人,捉人时高长松跟左居正都指认她行猫鬼之术,这让熟读唐律的赵义塠不得不重视。
按照《大唐疏议》规定“蓄造猫鬼及教导猫鬼之法者,皆绞;家人或知而不报者,皆流三千里。”
一旦成立,此人最少也是个绞刑。
因此,她待遇更好,全身上下都用捆仙绳捆紧了,远处看就像是一枚大蚕茧。
赵义塠见她发声,浑身上下肌肉紧绷,严阵以待,而随行僧人也口呼佛号,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谁知……
耳边传来咚的一声,高长松表情变成了“==”,只见左居正故技重施,抡起拂尘就往她头上再敲了一记,成功让人晕菜。
比起她醒来大闹,以邪法咒人,最快的解决方法不就是让她别醒了吗?
高长松竟很能理解左居正的思路。
但理解归理解,他们这群被捆着的,在金吾卫的眼皮底下伤人,实在是太猖狂了!赵义塠的眼皮子跳了好几下,简直是法外狂徒啊!
结果当然是……
带着木枷锁的高长松与左居正隔栅栏相望。
我在大唐铁窗泪的日子
师傅啊师傅!什么时候能捞我们出来啊师傅!
我真是冤枉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