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学舍的牌匾挂起来了,门口甚至还放了一挂鞭炮。
有夜烟带着皇城缉司的人,奉皇命帮着宣传,招揽学厨艺的学生。不过两天的时间,学舍可以容纳一百五十人的地方就填满了。
连栀自从在夜府搬到学舍来住下以后,情绪一直不高。
就连每日被传到宫内给南金帝做膳食的时候,也是没精打采的。
她的这副样子,学舍里还有一人,同她如出一辙。
那就是邢翡。
邢翡虽然脚上有伤,却也被纪管家扶着,来听连栀讲课。
为啥呢,因为邢翡的父亲被判了斩邢,邢府被抄了家。家中所有财产,都被夜烟带着人查抄了。
邢翡从一个任性的富二代,变成了呆滞的穷光蛋。
纪管家为了让曾经的东家振作起来,日日带着邢翡一起上学堂。
连栀让人找来的几块白色的石板,磨平,当做黑板。拿着碳棍做笔,写写画画。
“这是香叶,也是一种调味料。它是常绿树甜月桂的叶子,炖菜,腌菜的时候,有芬芳的香味。还有健脾开胃的功效,是一味经常会用到的调味料。”
课堂上席团摆了一地,席团旁都放着一方砚台。很多人拿着小本本,快速的记着。
“这是大料,也叫八角......”连栀敲了敲白石板。
悠洺飨双臂环胸依靠在门口的墙角处。屋内没有多余可以坐着的地方了,他只能站着。
听到连栀讲到大料八角,他站直身子,想要提醒。
一颗脑袋伸进门内,对着悠洺飨使眼色。
悠洺飨看了看三谨,无奈的转身出了门。
室内有的学生翻动着之前的笔记,提醒连栀,大料八角的知识,之前已经教过一遍了。
连栀没精打采的点点头,用湿抹布将白石板擦了擦,继续教。
“这是麻椒,相比于花椒来说,颜色浅,呈深绿色。口感上来说......”
有学生立刻提醒:“小师傅,麻椒这味调味料,您也讲过了。”
连栀将手里碳棒一扔:“算了,今日就讲到这里吧,下课。”
...
门外,三谨悄悄的在悠洺飨耳边汇报着。
“少主公,主公差人来送信了。说沅陵沅公子已经回去孝顺沅将军了,问您什么时候回去孝顺他?”
悠洺飨挑挑眉:“孝顺他?怎么孝顺,回去随便选个女娘成婚吗?!沅陵回去了,方子眉不是还未找到?!不回去。”
悠洺飨说完,想要转身进门,继续听课去。结果和散课的学生们撞了个正着。
“怎么都出来了?”
“小师傅让我们散课了。小师傅今日怎么了,状态不对啊......”学生互相讨论着,越走越远。
以前厨子的活计,是和打杂差不多。
不仅不受欢迎,工钱少的可怜。因为只要会切肉片,是个人都能当厨子。
现在不同了,学会了连栀教的厨艺,那出去都是受人尊敬,高薪聘请的掌厨啊!
况且,那些听都没听说过的菜色做法,领人魂牵梦绕的菜肴味道,都让人神往。
于是这些报上名来上课的人,都很珍惜这个机会。对于连栀讲述的知识,也都是听得津津有味。
今日提前散课,他们根本不想走。
悠洺飨等那一百多名学生陆续走出去,才抬脚迈进门槛。
连栀一人坐在席团上发呆,眼神空洞的望向窗外。
窗外的一棵老榆树上,一对麻雀在恩爱的帮对方梳毛。
“你怎么了?这几日,看你都不太开心。”悠洺飨随手拿了个席团,坐在连栀身边。
三谨伸着脖子看着,偷偷撇嘴。
自家少主公给那豆芽菜做侍卫,真真是气煞他也!
屋内,连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想起那日夜夏文和她说的很多话,就越想越惆怅。
夜夏文后来解释,为什么想让连栀嫁给吴崖。
因为夜夏文小时候曾经生死一线过,是吴崖发现她的异常,抱着她送到了医舍救治。
当时医师就说了,若是再送去的晚一些,恐怕夜夏文就因心脉堵塞而死了。
那时候的尚德怡,只顾着打扮自己,日日忧心夜烟会变心。
对夜夏文和夜语文两个孩子,不管不问的。
自那此以后,夜夏文就和吴崖亲近了不少。
也是在夜夏文偷偷关注吴崖以后,才发现夜烟对吴崖变态般的殴打折磨。还有尚德怡每次向吴崖询问夜烟行踪的时候,对吴崖的威逼利诱和恐吓。
夜夏文小小年纪,就对父母产生了怨怼。
日积月累,心境也在发生着变化。
夜夏文有心疾的事情,夜烟和尚德怡两人,到现在还不知道。更不知道,这个十一岁的小女娘,不剩下多少时日可活了。
夜夏文说什么想要助夜烟登高位,其实是盘算着在夜烟干掉南金帝后,除掉夜烟,送吴崖一个至尊高位。
连栀心塞的又叹了口气。
若不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夜夏文也应该是个活泼开朗,善良可爱的女娘吧。
连栀没有直接拒绝夜夏文,而是说要考虑考虑。毕竟,嫁人可是大事。
况且,就算她想嫁,人家吴崖还未必想娶呢。
夜夏文盘算着,让连栀接近南金帝的时候,和她里应外合的除掉南金帝。
连栀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做这么冒险,又费力不讨好的事?
大不了,她离开南金,再回广北呗。
天下之大,哪里还容不下她了。
见到连栀又叹气,悠洺飨又问了一句:“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出来,我来帮你拆解拆解?”
连栀转头看向悠洺飨,就是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悠洺飨的眉眼有些眼熟。
就像是,以前在哪里见到过,而且,印象深刻。
“你看起来,好眼熟啊。”
连栀一句话,将悠洺飨吓着了。
悠洺飨将手掌摸上连栀的额头,发现并未发烧。
“连栀,你今日的反常,倒像是得了失魂症了。我日日跟在你身边,怎么?不认识我了?”
连栀瞬间将夜夏文的事忘到了脑后,脑海里浮现出了另一件事。
她是个记仇的人,有仇不报,总是记着,太累。
“唉......我就是突然想起来,刚刚渡江来南金帝时候。在竹筏桥断,我命悬一线要掉进湍急的河里的时候,居然有个小人,趁人之危!射了我一箭!这个仇啊,我一直记着,不报的话,日夜惦记着,不舒服啊。”
悠洺飨浑身僵住,指尖不自觉的捻动着。
连栀接着说:“小食,你作为我的侍卫,会跟我一起报仇的吧?”
悠洺飨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微弱的应了一声。
连栀瞬间精神起来,拍了拍悠洺飨的肩膀。“够义气!这个月,给你涨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