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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进京途中遇刺一事在前,苏末为了她的任务,本就打算着除去方仕这个隐患。
可她这还没来得及动手,便猛不丁听到了他的死讯,心里竟是有些复杂。
从木四所告知的信息里,苏末很容易便猜测到了方仕会被刺杀的缘故。
大抵是方仕欲借势杀她,本一切安排妥当,却不曾想幕后之人忽然得知她的真实身份。
而后…择重舍轻。
苏末垂眸沉默不语。
当初方仕背叛四皇子,另择他主,那人愿意接手,必定是有利可图的,而如今,说舍便舍,绝非善类。
只盼日后不要对上得好。
当然了,若真有那日,她也不会惧怕。
木四一直垂着头,他并没有告诉苏末,他其实已经猜测到幕后之人是何人。
幕后之人行事谨慎,与方仕往来的书信中,丝毫不带任何能暴露身份的信息。
但方仕也不是泛泛之辈,若是旁人见了方仕留下的东西,怕是会陷入僵局。
可木四却是不同,他同幕后之人有一个共同之处,都是黑甲卫…
木四最开始看信的时候,还没瞧出什么名堂来,但总觉得有些字眼十分熟悉。
他把书信都平铺开,仔细着一字一句的看着,忽的灵光一闪,而后心中升起波澜。
信中看似无意提及的地名与事件,大多与他们黑甲卫近些日子办的差事相关。
若真是如此,那幕后之人岂不是…
只是。
其一,没有直接证据。
其二,那人身份特殊。
木四本是想着面见景雍帝时,隐瞒这个消息,单单上奏幕后主使另有他人,届时顺着景雍帝的手,将那人的野心摆到明面上来。
可谁曾想,景雍帝却是想趁着这件事整顿江湖杀手,另外,京城因此人心惶惶,容不得再耽搁。
木四自然不可能直接跟景雍帝对着干,表面上应下,可出了皇宫,便给顾钦寒离了密信。
信里便用他们的暗语写下了他所查到的一切信息。
黑甲卫是皇帝亲卫,谁是皇帝便效忠于谁。
至于那些个皇子,私底下做那些勾当,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管把证据给收集齐了,等景雍帝想要对其动手时,他们便是那把刀。
但木四却是其中的异类。
他只效忠顾钦寒,满脑子都是那人竟敢对统领的家眷出手。
景雍帝不愿他们再查下去,他便不查。
他不仅不查,他还要反其道而行之。
他要助那人如愿上高楼,再助那人狠狠地摔下来。
杀人要诛心。
“夫人,卑职已经书信一封,将府中发生的事情告知统领,只是边疆多事,统领怕是分身乏术…”
见苏末不语,木四眸光微闪,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苏末回过神,“公事要紧,再说有此案在前,想来那些个宵小之辈不敢再犯。”
景雍帝虽心知方仕并非幕后真凶,但为了杀鸡儆猴,又为了彰显他对苏末等人的重视,下旨,抄家灭三族。
但方仕自幼被遗弃,后被苏致远创办的义善堂收留,因此户籍上,他是无族无亲的孤寡之人。
而妻子因为那封合离书断了关系。
有个女儿,但架不住宣平侯对这景雍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情,景雍帝看不下去,便让宣平侯抓紧给同方仕合离的女儿去办个女户,再把小姑娘的姓氏给改了,户籍落到她娘名下去。
这一来二去的,说是灭三族,其实一个人都没杀。
方府里的奴仆,活契的还好,原地遣散了,签了死契那便如同财产,一并跟着抄没了。
男子流放,沦为贱役,女子则是送去军营,充当军妓。
去抄家的官差对着人名册仔细看了许久,发现管事居然没在,正要上报,好将人去捉拿归案,便有人凑够去,在他耳旁低语几句。
官差的脸色顿时有些怪异。
毕竟签了死契的管事在这个档口被放了自由身,饶是谁听了,都很难不多想。
不过这不是他所能操心的。
他们就是一群小鬼,硬要掺和进神仙们的争斗里,简直是不要命了。
木四知道的消息还挺多,这会还特地问了下苏末。
“陛下有旨,不许任何人给方仕收尸,因此他的尸首还在京兆府那边放着,待夜里,便会有人给抬去乱葬岗,您看可要卑职暗中出手…”
方仕跟苏末之间关系到底不同于旁人,若非方仕对权势太过看重,一门心思想往上爬,他本该是苏末为数不多的在这世上无血缘关系的娘家人…
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在某些时候因为某些事对一个人厌恶至极,因此毅然决然的做出某些决定,可当时过境迁,心境以不同于往日,再回首,心中又会萌生悔意。
木四不想苏末日后也会如此。
苏末沉默了会,想着木四说过的话:方府的祠堂里有个牌位,是令尊的。
她抿唇,没直接同意,反而是问道:“此事可会给你添麻烦?”
木四摇摇头,暗地里收个尸能添什么麻烦。
苏末见状,便道:“那就辛苦你了。”
“为夫人效力,是卑职的荣幸。”
木四还挺高兴,“只是不知夫人对这墓地可有何要求?时辰尚早,夫人若有要求尽管提,卑职一定给办妥当了。”
“不必如此麻烦,挑个安静的地方葬了便是,也不必立碑,免得徒生是非。”
本就是戴罪之人,阳奉阴违给他收尸已然可以了,哪还有那么多讲究。
木四点头,将苏末的话记在心里。
守在门外的顾管事正好在这会敲响房门,“夫人,已经过去快两刻钟了。”
前厅那边都上第三壶茶了。
该说的也都说了,两人便大步出了耳室。
木四没走,跟在苏末身后一并进了前厅,若是那三个管事胆敢对苏末不敬。
呵!
他会让他们知道黑甲卫的恐怖之处。
只是木四臆想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在苏末踏入前厅的那一刻,三个管事纷纷侧目看过去,而后一个个都僵住了似的。
三个人加起来都快百来岁的男子同时红了眼眶。
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家小姐的面容最大的变化便眼角多了几条细纹。
身子长高了,但比以前要消廋,瞧着也没了以前那股娇纵劲,一眼看过去,尽显沉稳。
这得吃了多少苦啊!
三个管事颤颤巍巍地开了腔,“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