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游乐场里十分热闹，小朋友们在旋转木马上玩得正开心，过山车上发出一声声刺激的尖叫，穿着布偶装的工作人员在各处表演着。
哪哪都好热闹。
周落有些年头没和白骆帆一起来过游乐场了，可能也是刚放假，眼下心情极好，胃口更是绝佳。
“兔子形状的棉花糖！我想要！”
“章鱼小丸子诶，不能错过！”
“小熊雪糕，来一个！”
“哎，那个冰淇淋是竹炭口味的，没吃过，尝一下。”周落指着冰淇淋摊位，两眼直放光。
一圈下来，周落手里提满了各种小吃，却还是一看到摊位就走不动道。
老板做好了两个黑色的冰淇淋，递了过来。周落接过，把其中一支递给了白骆帆。
她舔了一口，评价道：“还不错。”
“吃完这个冰淇淋，咱们去坐碰碰车吧！”她看向不远处的碰碰车区域。
白骆帆：“可以。”
周落专心致志地啃着手里的冰淇淋，拉着白骆帆来到碰碰车区域，却被工作人员告知游乐场供电系统出了问题，停电了。
“那还有哪里可以玩？”
工作人员指着不远处的鬼屋：“那还可以正常运转。”
周落二话不说，拉着白骆帆就准备去鬼屋，却被他拽了回来。
“怎么了，我还没去过这个鬼屋呢，宣传单上说是最恐怖的一个主题，我倒要看看有多恐怖！”
周落是个鬼屋重度爱好者，当地的鬼屋基本都被她玩了个遍，这家是新开的，她当然不能错过。
白骆帆看了看时间，抬头道：“我看着也快到吃饭时间了，要不咱们去和爸妈们集合吃饭吧？”
周落还是很想去鬼屋，她望了望鬼屋，又看了看他，迟疑道：“这个应该一会就能出来吧，先去嘛，出来再去吃饭。”
他一把把她拉走，一边走一边说：“走吧走吧，我饿了。”
周落正奇怪着，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心下一动。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可能知道为什么他饿得这么准时了。
她越想越觉得好笑，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
白骆帆的脸色有点怪异，停下了脚步，沉着脸色：“你可以笑得小点声，谢谢。”
她笑得更大声了。
“没想到啊，你居然怕鬼屋，看不出来嘛。”周落看着他有点别扭的样子，收敛了几分笑意，安慰道，“没事，我也害怕，不害怕去鬼屋还有什么意思啊，玩的就是心跳啊！”
少年瞥她一眼：“害怕还非要玩，你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吗？”
周落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问题，缓缓道：“反正就是从里面出来之后被吓得一身冷汗，很刺激啊。你去过里面吗？”
“没有。”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要不去一次？”她坏笑着。
白骆帆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你真的很想去吗？”
周落郑重地点点头。
少年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好吧……陪你去一次。”
“好啊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周落一路欢呼雀跃地拉着他朝鬼屋走。
白骆帆以为会很恐怖，没想到进去之后见到那些扮演各种鬼的npc他的内心毫无波澜，这一看就是假的嘛。
反倒是周落被吓得频频尖叫，而且扯着他的衣服不撒手。
“不是你非要来的嘛，你怎么吓成这样？”白骆帆无奈地对着缩在他身后的周落说。
“不害怕来鬼屋还有什么意思啊，玩的就是……心跳嘛！”
周落的精神高度紧张着，脸色煞白，连带着声音都颤抖起来。
这家新开的鬼屋当真是没有虚假宣传，是真的吓人啊！
这个布景，这个氛围……
她往前挪了几步，一个长舌鬼忽然从旁边窜到了她面前，舌头长到直接垂到地上，脸上涂得煞白，眼眶里流着血，其中一只的眼球还弹了出来。
她闭眼尖叫一声，蓦地抓紧了少年背后的衣服。
白骆帆汗颜：“我还以为你胆子有多大呢，敢情你是又菜又爱玩。”
周落害怕之余还不忘反驳：“那你刚才还不是死活不进来，不许嘲笑我！”
“你能不能轻点拽我衣服？”
“为什么？”
“因为快被你扯掉了……”
周落一顿，抬头看了看，他的校服外套已经被她拽到了肩膀，为了防止被她扯掉，他死死抓着领口。
有点像宁死不从的贞洁烈女……
周落不合时宜地想。
她松了松手。
少年转了过来，正对着她，无奈地拉起她的手，向前走去。
姑娘的心跳猛然间漏了一拍，呆呆地跟着他往前走，连害怕都忘记了。
“你以后不许和其他男生来鬼屋。”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周落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为什么？”
“因为——”
他停顿了一下，把手里的手电筒转向一旁，将一个满脸是血的小鬼的脸照得更恐怖，小鬼像是得了某种指令一般，速度极快地朝她飘过来，周落毫无防备地被猛然一吓，又是一声足以冲破耳膜的尖叫，抓紧了他，带着哭腔说：“不玩了，咱们出去吧。”
他似笑非笑地摇摇头，把手电筒的光转向前面。周落松开了他，却依然缩在他身后。
黑暗中，她听见白骆帆低沉中含着疑似愉悦的声音：“以前怎么没发现，鬼屋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这世界上真的有人会用“有意思”三个字来形容鬼屋吗？
*
孟祥婷坐在副驾驶上，悄悄瞄着正在开车的母亲，她的脸色还是没有一点缓和。
就这样冷着脸一直回到了家，过了好久，孟母才愿意开口和她说一句话。
“说说吧，你的成绩为什么下降了？”
孟母坐在沙发上，说完这句话后仿佛十分疲倦。
孟祥婷死死咬着下唇，眼睛盯着地板。
“怎么不说话？当初你说要学文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的？”孟母的声音冷得像冬天的风，一股脑地向她涌过去，冷得她有些颤抖。
当初孟母是不同意她学文的，是她再三保证自己学文之后可以保持年级前三的水平，一定能考上重点大学，家里才松口同意她去学文的。
但是这次她的成绩滑出了前三名。
“正好，下学期我看你就走读吧，晚上还有时间可以学。假期也别闲着了，妈给你报个班，你补习一下。你天赋不行还不努力，那怎么能赶得上别人呢？”
孟祥婷沉默地点点头，“知道了。”
“行，回你房间吧。”
孟祥婷回到自己房间，轻轻关上门。门外很快传来母亲的声音，她在联系补习机构询问补习详细事宜。
房间里的孟祥婷倒在床上，沉默地闭上了眼睛，她忽然感到一种窒息的难过，没有缘由。
她的妈妈总是这样，不提到成绩的时候是个温柔美丽的母亲代表，但只要一提到她的成绩，就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妈妈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没用的事少干。”
她那时不懂，什么样的事情才是没用的事？
母亲告诉她，看不到未来的事就是没用的事。
后来，她放弃了喜欢的古筝，因为母亲说弹古筝不能给她加分，以后也不能变成谋生的工具，那是没用的事。
此时，她的耳畔忽然浮现林听的声音。
“如果我能证明我们有以后呢？”
她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所以借口太冷，慌忙逃离了现场。
她闭了闭眼。
她也不知道，林听这件事，到底算不算没有用的事。他能不顾一切地喜欢她，可她不能这样不清不楚地拖着他。
她下了床，从抽屉里取出手机开机。
手机反应了一会儿，微信的图标上显示着有一条未读消息。
林听：【你已经很棒了，不要怀疑自己。】
她打开对话框，打了一行字。看着光标在输入框内一闪一闪，她却迟迟没有按下发送键。
那条消息是十分钟前发的，可能是没等到她的回复，他又发了一条。
林听：【到家了吗？你妈妈没有说你吧？】
孟祥婷艰难地闭了闭眼，心一横，把输入框里的消息发了出去。
【算我求你，别再喜欢我了可以吗？】
上方林听的备注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了一会儿变回了备注，没过几秒，又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如此变换了五六次，他终究是什么也没有再发过来。
孟祥婷看着对话框，还保持着刚才发消息的动作，手指都在颤抖着。
良久过后，直到手机自动熄屏，她眼里的光芒也顷刻消失。
拿着手机的手蓦地垂了下来，他按照她说的做了，可她怎么反而一点都没感到轻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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