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彬虚着眼睛往里瞅了两眼，两张解剖台并排放着。
警局只有一具刘旭平的尸体，这多出来的一具......是谁？
想到这里，王彬如芒刺背，惊惶不安。
解剖室没有窗户，在密闭的环境内四周漆黑如同墨染一般。
‘啪’的一声，严忠义摸到了墙壁上的开关，周遭顿时亮如白昼。
杜海被一阵刺目的强光照醒，睁开睡眼惺忪嘟哝了一句：“哪位？”
“艹！”严忠义差点一巴掌拍上去，“杜海，你这是演哪出？”
杜海戴上眼镜坐了起来，“原来是你们啊！
刚才我在模仿死者被发现时的姿势，想要找出一些破绽出来，没想到突然犯困了。”
灯光的加持下，王彬壮起了胆儿，“杜海，你特么不带这么玩的，人吓人，吓死人！”
“这里是我的地盘！”杜海话虽不多，但是语气里夹枪带棍。
他双脚落地，接着站起，在身高上完全碾压王彬。
穿着白大褂带着金属框架眼镜的模样，帅气逼人。
肤色白得不太健康，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病娇感。
“都少说两句！杜海，有没有新线索？”
“你们过来！”杜海的声线低沉且优雅，比严忠义他们平时接触的人声线低沉许多。
“死者刘旭平，男，43岁，身高173，体重150斤，偏胖体质！”
“说点我们不知道！”王彬的语气不太好。
“尸体被发现时，身体出现轻微尸斑，往前推算应该是在凌晨一点死亡。
16处刀伤非致命伤，喉管和心脏才是他的致命伤。y字型大切口，心脏被**取出。
凶手有使用刀具的经验，可能是从医者，也有可能看过人体解剖学纪录片。
私处几乎被连根摘除，凶手手法极其凶残！
对了，死者的体内还发现了乙醚，凶手是将其先迷晕，然后带到了某个地方进行虐杀。
那个地方才是第一凶案现场，皇家花园附近的垃圾站只是抛尸现场。”
严忠义捏着下颌骨，略加思索，“凶手将尸体抛尸在人口密集且醒目的地方，无非是想让人及时发现，这不像是一般凶手的作案手法。
普通的杀人犯杀了人都想着埋尸、碎尸或者将尸体抛尸在无人问津的地方。比如下水道、河流或者埋尸，或者分块抛尸。”
王彬双拳紧握，愤愤说道：“浑蛋！这是对警方**裸的挑衅心理！
说不定当时我们抵达现场，那家伙就在附近欣赏我们的表情，然后对自己的杰作感到自鸣得意！”
法医杜海看了一眼王彬，眼神最终落在严忠义的五官上。
“严队，凶手这么费劲杀一个人，除了积怨深厚，想必没那么简单。
我们可以试着从凶手独特的犯罪标记推测他的作案动机。
曾经有一名凶手在两起案件中，都使用了四颗钢钉穿透受害者的嘴唇，可见这个标记行为对于凶手来说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也许......杀死刘旭平的凶手还会继续作案！”
严忠义的脸色骤然变黑，“你是说扬城市将会发生连环杀人案？”
王彬站在一旁，喉结做了一个吞咽动作，“杜海，你别危言耸听！
扬城市在建市以来一直没有发生过连环杀人案，这张纸也许就是凶手一时兴起呢？”
“凶手的任何一个行为动作，都不是漫无目的的。
我们可以站在凶手的角度去思考他的作案动机，就像高级的凶手也会思考警察下一步的动作是什么。”
严忠义双手抱臂，捏着下颌骨，拇指和食指来回摩擦着。
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动作。
“杜海，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完美谋杀吗？”
杜海目光坚定地看向他，“即便罪犯分子把风险降到最低，让谋杀计划在脑袋中预演一百次，通常也会在某个地方遗漏下微小的细节。
现场采集到的足迹都是49码，这样的超级大脚丫根本不存在，显然现场足迹被人为改造了。
死者身上没有留下凶手任何指纹和皮屑组织，这证明凶手是有备而来，此人具备强烈的反侦察意识。”
王彬虽然不太喜欢长得小白脸的杜海，但是这番分析他是认可的。
这时，严忠义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物证科来电话说在死者手机中发现了线索。
“杜海，物证科有重要发现，这里就交给你了！”严忠义拍了拍杜海的肩膀，眼神瞥了一眼躺在解剖台上的死者刘旭平。
时间分秒流逝，死者身上的尸斑已经到达最明显的状态，肉眼可见四肢呈现很严重的尸僵反应。
“不客气，分内之事！”杜海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刘旭平的五官，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对话交流。
在他的世界里，死人的表情虽然没有活人丰富，但是却比活人更加真实。
王彬看了一眼刘旭平那具尸体，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赶紧跟着严忠义走出解剖室。
铁门打开的一瞬间，又是‘吱呀’一声。
声音拉得很长，王彬心里又是一阵发毛。
他迈出一步又退了回去，“杜海，你们走廊上的灯要通知后勤管理部来维修了，还有这扇破门也得好好修一修。”
见杜海没抬头，王彬一脸不悦跟着严忠义离开了，“这人是不是这儿有问题？还是在地下待久了？”
严忠义像没听见似的，大步流星继续往前走。
电梯升至公安局一楼时，王彬看见窗外艳阳高照，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外界都将警察宣扬得有些神化，其实警察也是人，是人都有弱点。
王彬的弱点就是害怕看见解剖室那些毫无生机的尸体，他害怕看见死人涣散的瞳孔，死灰一般的皮肤。
当警察这两年，王彬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哪有什么义无反顾的勇敢，还不是因为肩上担负着为人民服务的使命。
他和妻子小雅新婚半年，两人目前在备孕期间。
小雅最担心的就是他的生命安全，几次想要动用父亲的社会关系给他换一份工作。
王彬虽然有些畏惧死人和尸体，但是从小立志成为光荣的人民警察，这一点一直没变。
午后的阳光洒在透明色的玻璃窗户上，照进了警局一楼大厅的米白色的瓷砖上，洒下了一地的光影斑驳。
公安局门外街道两排的观赏桃花已经悄然绽放。
春风一吹，那些淡粉色的花瓣时不时飘进警局大厅，然后落回到地面上。
王彬深吸了一口气，不禁感慨万千：“这才是人间啊！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我真不想下去再看见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杜海在地下待久了，迟早会出毛病的。”
“臭小子，你别咒人家！”严忠义快步走向刑侦室。
王彬一路紧随其后，兜里的手机突然‘叮咚’一声。
“师父，您快看！媒体记者刚才还在医院堵着您，这会儿报道已经发布出去了。
这标题也太博人眼球了，变态杀手雪夜杀人！”
“赶紧查一下是哪一家媒体，查到了告诉我，让孔局长找他们负责人谈话。”严忠义阴着一张铁青色的脸走向物证科。
物证科的同事迎面走上来，“严队，手机我们已经让技术部同事解锁了，刘旭平的微信是自动登录。
转账记录会永久保存在腾讯的服务器中，死者刘旭平多次与一名身份信息叫蓝娜的女人进行转账交易。
其中数额不等，最低不少于五千元，最高一笔金额高达十万元。”
严忠义两道剑眉紧拧，立即通知组员在人口数据库中搜查这个叫蓝娜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