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温暖、和煦。
季怀安在玲珑的陪同下,缓步走出了东厢院。
老侯爷刚离世不久,南楚守孝期为七七四十九天,他短时间内不需要去户部。
穿过清冷的长廊,两人来到内院。
大丫鬟秋月正扶着沈芸在园中散步。
“芸姨……”季怀安上前问安。
沈芸穿着一袭白色素服,成熟美艳的容颜,眉宇间散发着淡淡的哀伤。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已逐渐接受了老侯爷离开的现实,只不过憔悴的面容上失去了往日一品国夫人的风采。
“小安,你来了。”沈芸看到小侯爷,欣慰一笑。
季怀安立刻扶着沈芸另一侧的胳膊,“芸姨,今天天气好,我陪你去潇湘园走走吧。”
“那里人多,闹得慌,不去了。”沈芸摇头说。
“那就在园子里走走,芸姨,你看那些兰花都开了……”小侯爷扶着沈芸走到几盆兰草边。
一朵朵白色、浅黄色的兰花绽放着,精致不凡。
“兰花虽美,开得却小巧了些,不及牡丹万紫千红般大气。”沈芸轻轻一叹,突然想到一件事,开口道:“小安,你还次芸姨半阙诗呢。”
季怀安愣了下,嘻嘻笑道:“芸姨,那安儿现在就给你补上。”
“真的……”沈芸期待地看着他。
季怀安想了想,缓缓吟道:“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风姿绰约琼玉带,误了君王不朝堂。”
沈芸细细品了一下,俏脸微微一红,嗔道:“瞎说,就会拿我开玩笑。”
季怀安嘻嘻笑道:“再好的诗,也无法描述芸姨的美。”
“好了,越说越离谱,让人听了臊得慌。”沈芸白了他一眼。
沈芸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逛了一会后便回房休息了。
送芸姨回了房间后,小侯爷刚出内院便看见夏瑾玉站在亭子里等他。这段时间,每天夏瑾玉都来陪他,直到傍晚才离去。
“瑾玉,你来了。”季怀安迎上前。
“嗯,今天有空吗?”夏瑾玉问。
“有空,我现在是个大闲人。”季怀安轻笑道。
现在新季坊的生意由福伯、许九斗打理,又不用去户部,秦洌死了,不用操心身份暴露,天天闲得要命。
“今天天气不错,那我们出去走走吧。”夏瑾玉说道。
“好……”季怀安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走出侯府。
冬日的街道有些清冷,两人边走边闲聊着。
“芸姨身体好些了吗?”夏瑾玉问。
“这两天气色好多了。”季怀安回答道。
“那就好,有空带芸姨出来走走。”
“嗯。”季怀安应了声,问:“南方的灾情有消息吗?”
“听说不太顺利,好多地方赈灾的粮草被抢了,连官府都遭到了围攻,听说彭、越、泸三城已经被叛军控制了。”夏瑾玉忧心忡忡地说道。
季怀安最近一直在府中待着,并未过问外面的事,猛地一听,心中暗惊,忙问:“朝廷可有应对之策?”
“不知道,还没听说。”夏瑾玉摇了摇头。
“储君之争呢?陛下可有什么明显的意向?”季怀安又问。
“听章三说,每天朝堂上章系、穆系两派都为此争吵不休,陛下好像也明确地表示。”
“章首辅的变法情况进展得怎么样?”
“不知道,我不懂这些,不过听说章系一派的实力已经开始压穆系一筹了……”
季怀安本觉得章本初的变法有很多可取之处,如果能成功,或许能让南楚能够重新焕发出生机,但现在看来,章本初应该是陷入了争储的旋涡。
利用变法,帮助章家夺回势力,辅佐六皇子楚旭夺得储君之位,或许这才是章本初最终的目的。
南楚皇帝老儿若是现在传位给六皇子,为了国本,章本初一定会推动变法,清扫一切障碍,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季怀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以六皇子的取向,若真是传位给他,楚家江山怕是要断送了。
夏瑾玉见季怀安半天不说话,开口问道:“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瑾玉,宫里的事让章三多关注下。”季怀安提醒道。
“好……”夏瑾玉想了想道:“你若想知道朝堂上的事,我们可以去问问七公主,最近七殿下经常入宫,肯定什么都知道。”
七公主心思玲珑,不仅有才华,也有魄力,若是皇子或许能延续南楚几十年寿命,可惜她是女子。
“父亲的事七殿下帮了不少忙,改日我去公主府登门道谢下。”季怀安说。
“你这么关心朝堂,为何却不愿意当官?”夏瑾玉不解地问。
季怀安笑道:“我关系朝堂,是担心我们的命运,并非为了高官厚禄。”
“要是所有当官的,都像你一样,那就好了。”
夏瑾玉正说着,突然听到旁边三个路人的交谈声。
“我最近听一个小道消息,夏家军投靠了北凉。”
“不可能吧,夏家军不是一直在镇守边关吗?”
“护国公手握数十万雄兵,如果夏家军真的叛变,那我们南楚岂不危矣……”
三人从季怀安、夏瑾玉身边擦身而过,两人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聊天声。
季怀安眉头微微一凝。
“给我站住。”
夏瑾玉早已怒火中烧,一闪身拦在三人面前,手中长剑唰地出鞘,抵在第一个开口之人的咽喉。
这三人都是书生,说出传言之人眉清目秀,一副贵公子的打扮。
看到夏瑾玉,三人一哆嗦,明显认出来了。
“玉郡主,饶命……”
贵公子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另外两人也吓得跟着跪了下去。
“你刚才说什么?”夏瑾玉声音冰冷,满眼杀气。
“我也是在酒楼听人说的,小人该死,小人不该胡说八道。”贵公子左右开弓,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好在这位贵公子反应迅速,认错也不拖泥带水,否则夏瑾玉一定会给他胸口捅个窟窿。
“说,你在哪里听的?听谁说的?”夏瑾玉逼问。
“小人是昨夜在醉花楼听来的,当时人多嘈杂,没注意是谁说的,小人该死,小人以后绝不敢胡说八道,求玉郡主开恩……”贵公子求饶道。
“若是再让我听到你乱传谣言,本郡主一定砍了你的脑袋,你们两个也一样。”
“小人不敢……”
“滚……”夏瑾玉收剑骂道。
三人站起来,慌张地逃了。
“瑾玉,别为这种人生气,这种谣言没人会信的。”季怀安劝道。
夏瑾玉摇了摇头:“谣言传多了,总有愚蠢的人会信……北凉细作,无耻至极,竟使出如此下三烂的手段,本郡主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季怀安眉头深锁,一脸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