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后,深夜。
金陵的一处民房被监天司官兵团团围住,然后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大火扑灭后从中抬出了十多具烧焦的尸体。
第三天,监天司劫囚案出了结果。
原监天司副司首秦洌,因不满被罢免官职,勾结北凉细作劫走了两名北凉战俘,监天司全力追踪之下,将秦洌抓获。并在秦洌的招供之下,将北凉细作一网打尽。
因为北凉细作顽强抵抗,最后**于民房之中,所以只带回了十几具尸体。
对于这份结案报告,朝廷大员们皆是嗤之以鼻。只要不是白痴,都知道是监天司玩的龌龊手段。但除了兵部的几名老臣外,其他大员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揪着此事要置监天司于死地。
一来,秦洌认罪是事实,证据也够算充分。
二来,北凉细作全都烧成了焦尸,死无对证。
三来,他们的底裤也不干净,**的朝臣之间,非常有默契地做人留一线。
最后,陛下狠狠训斥了穆荆山,然后不痛不痒地罚了几年俸禄后,便算结案了。
是陛下太蠢,看不出来是监天司找的替罪羊吗?当然不是,但这个案子不结,传出去,南楚的脸面何存。
如果北凉细作劫走战俘的事传开,会人心不稳,若是传到了边境,更是会影响军心,结案是最好的结果。
虽然结案了,但并不代表着这件事结束了。
北凉细作的猖狂,引起了陛下的震怒,朝会之后,陛下便召集了禁军统领、城卫司首,以及兵部几名老臣去了御书房,显然是为了北凉细作之事。
另外还有一个人,大皇子楚勤。
抓捕北凉细作是监天司的工作,穆荆山却未被召唤,显然陛下已经失去了对他的信任。不久之后,监天司的权力被大幅消减。
……
监天司大牢。
秦洌手脚锁着镣铐躺在阴暗,湿漉漉的牢房之中一动不动。他的双目涣散,一张面瘫的脸毫无血色,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半点生机。
梁谷走到牢门口,看着里面的秦洌,轻声道:“结案了,明日午时,菜市口行刑。”
秦洌手指微微弯曲了下,表情有刹那间的变化,但很快恢复了死灰之状。
“第二件事,我帮你办了。”
梁谷的声音再次传来,秦洌身体一动,猛地坐了起来,他的眼睛瞳孔放大,恢复了一丝神采。
监牢的铁门口,美艳的花魁娘子手捧着一方古琴站在梁谷身边。
“不要耽误太久。”梁谷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大人……”
司音轻唤了声,看着秦洌披头散发,浑身血迹斑斑的惨状,心中泛起一丝不忍。
他是南楚的官差,手上沾满了北凉同胞的鲜血,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对立方,自己并没有做错,为何要怜悯他?
因为这个男人一双深情的眸子正在凝望着自己,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落到这般田地,都是因为自己。
秦洌嘴唇微张,但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
司音在心里哀叹了声。
“大人,奴家还欠你一首曲子,今日特意带着琴来,抚琴一首,为大人送行。”
司音说着盘坐在监牢门口,古琴平放于双膝之上,两只纤纤玉手轻轻按在琴弦之上,凝神静气。
几个呼吸之后,她抬起的玉手,轻轻一勾,琴音破弦而出。
花魁娘子的玉指在琴弦上翩翩飞舞,优雅、灵动,尽显姿态之美,琴音更是婉转悦耳,如同一条欢快的小溪,从指尖缓缓流淌而出……
这是一首情爱之曲,琴音中传递着浓浓的爱意,似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初次见到心爱之人的欣喜、激动,还带着一丝丝彷徨。
琴音缓缓地流淌,缠绵悱恻,柔情似水……
司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选这样一首曲子,或许是希望在这个男人死之前,给他些许安慰吧。
秦洌是个粗鄙的武夫,根本不懂音律,但听着琴音,面瘫的脸上竟有了一丝动容。
时间过得很快,随着最后一道音符落下,一曲终罢。司音抱起古琴,站起身来,对着监牢中的秦洌微微一礼,转身离去。
秦洌看着花魁娘子优雅的倩影,他的嘴角抽搐着,几次想要开口说话,但都没有说出来。
一个将死之人,他能说什么?
花魁娘子走了,但却给他留下了一段美好的回忆。
躺回冰冷潮湿的地上,他闭上了眼,等待着死亡来临。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他听见监牢的铁门被人打开,接着便被两人一左一右地架了起来,拖出了牢房,然后上了一辆囚车。
要去行刑了?一夜的时间过得这么快?
感受着囚车的颠簸,他连眼睛都懒得睁开。死亡他见得多了,并没有什么好怕的,只不过自己一生尽忠职守,最后落了个叛徒的下场,令他心有不甘。
囚车行了很长的一段路,依旧没有停下。
有些不对劲,太安静了。如果是押往菜市口行刑,必定经过闹市,不可能这么安静。
秦洌好奇地睁开眼睛,瞬间愣住。
车厢的窗户敞开着,外面的天空繁星点点,皎洁明亮的月光照了进来。此时仍是黑夜,而且这也不是囚车,而是一辆马车的车厢。
车厢中除了他外,还有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坐在他对面。男子手执长剑,一身护卫的打扮,表情温和地看着他。
这人给他的感觉有些眼熟,但他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秦洌忍不住开口问。
“秦大人无须担心,等会儿就知道。”男子微微一笑。
“不是去刑场?”秦洌又问。
“不是。”男人摇了摇头。
秦洌没有再问,去哪里都不重要,无非是用刑、杀头而已,他已经不在乎了。
没过多久,马车驶进了一处宅院,黑衣男子帮他打开了手脚上的镣铐。
“秦大人,请随我来。”
秦洌点了点头,跟随黑衣男子下了马车,沿着幽静的青石小路来到了一处房间的门口。
黑衣男子敲了敲问,“公子,秦大人到了。”
即便隔着门,黑衣男子的神色也表现得十分恭敬。
秦洌不由更加好奇了。
“请秦大人进来。”
里面传来一个成熟男子的声音,有些耳熟。
“秦大人,请。”黑衣男子推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洌走入房间,只见房间中站着一名锦衣男子,男子三十来岁,身材微胖,四方脸,样貌粗犷,正是大皇子楚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