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依照我父母宠溺的那种模式,本来我弟弟实在是没有可能不被宠坏,到他四岁那年,他已经长成了个混世小霸王,天天在家里大闹天宫,搞得鸡飞狗跳。而且他又好动,一个晃眼看不住,他就在家里爬高上低,有一次不知怎么搞的,竟从外墙攀上了静祷室的窗户,颤危危地扒住窗沿,冲里面的妈妈做鬼脸,我妈当场就吓晕过去了,底下众人惊慌失措,他自己哈哈大笑。
那天我刚好在家,便叫所有人都走开,自己提了一口气,也从外墙攀了上去,卜杜没再笑,专注地看着我爬到他跟前,眼神儿里第一次流露出亲近之意,乖乖地任由我抱着他,从静祷室的窗子翻进了屋里。
我早已吩咐人把我妈从静祷室里抬回卧室静养,还叮嘱说不许任何人留在这附保护神,我要单独跟我的兄弟讲讲道理,不得有丝毫打扰,所以当我抱着他翻进去的时候,静祷室里里外外,都只剩下我们两个。
还没等小小的卜杜醒过味儿来,我已将他死死摁在静祷桌上,抓过桌子边上的戒尺,噼里啪啦往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下去。不开玩笑,我出了实力,真的打到他屁股开花。
他竟然既不哭,也不嚷,小娃娃的牛仔裤都渗出血印来了,他仍没发出任何声音。我更不出声,只管咬着牙死揍。
打了大概有上百下吧,我胳膊都酸了。他直挺着身子,瞪着惊悚的眼睛,咬紧牙关,小屁股上满是暗红的血渍。
然后我扔掉戒尺,蹲下身来,看着他的眼睛道“小弟,大哥不希望再打你第二次,所以,你给我记住了在这个家里,你想怎么玩都行,就是不许玩儿命。大哥虽然不会多约束你,但只要是大哥教你的规矩,你就必须要遵守,听明白了吗?”
才四岁的卜杜,竟象个成年人一样盯了我很久,然后认真地说“你是我大哥,我听你的。”说完,他就晕过去了。
为了这件事,我被我妈埋怨了整整一年,天天顶着我妈的大白眼出出进进,还得回家亲自看护小弟,他屁股上的伤养了一个月,而只要我在家,他的吃喝拉撒就都由我负责。我呢任劳任怨,这一个月过去后,我发现弟弟看向我的眼睛里,那一层亲近之意居然再也没有褪去。
就打了他这么一次,我弟弟虽然还是仗着我爸妈的宠爱无法无天,但危及自身安全的行为几乎没有了,偶有出格,只要我一出声,他立刻改正。后来开始上学,我同他讲,想要四处乱跑又有本事保护自己,那就得好好学习,他非常肯听,简直是一路学霸,直到考进牛津读研究生,突然就跑来跟我说“大哥,我觉得我本事已足够四处乱跑也不会伤到自己了,那我不学了啊。”
我随他便,反正我也不在乎他到底是不是真能学业有成。
关于卜杜的前途,我很严肃地同我爸妈商量过一次,我们一致同意只要他高兴而且平安,干什么都行,能做点儿正事当然好,实在不想做,那就养他一辈子,因为很有可能,他这一辈子不会太长。
当然,这些事卜杜都不知道,我们从来没有跟他说过。
卜杜从牛津辍学后就迷上了保护大自然,开始我没怎么注意,结果他户头里的钱象泼水一样撒出去,一年后银行给我送上账单,我吓了一跳,即使我家不在乎他这么花钱,可那么明显是骗他的,他也照给不误,这太离谱了。传出去丢人呐,他一个人被骗无所谓,但再这样下去等于我家被骗,那怎么可以?
我收紧了他的户头,每月只存入5000英镑的生活费,卜杜无所谓,有多少花多少,并不额外找我要。我派人调查过他,一套破破烂烂的牛仔服穿一年都不换,头发疯长胡子拉碴从不打理,野外生存能力倒的确是不错,于是我也不担心了,随他去吧。
他总记得自己的生日,每年生日那个月会回来家里住一阵子,陪陪父母,我们合家早已经商量好绝不拘束他,只要他不跟家里断了联系就行。
可是,今年他生日过完离家后没多久,忽然断了联系。
断联系的意思是指我们无法打通他的电话。
不要小瞧卜杜的电话,那是我专门给他配的卫星电话,他经常往深山老林里钻,普通电话很难保证我随时能够找到他。当然,我也并不是那种监控性的家长,只是为了让我妈妈安心,一般每个月我会联系他一次,而卜杜无论在哪里,都从没出现过电话不通的情况。
可这次,我却和他断了联系整整三个月,接下来我妈就做了恶梦,非要我把他找回来。我一查,卜杜的入境签证已逾期三天,便亲自跑来本市派出所报案,因为我请网警从后台查到他的电子邮箱,他最后发出的一封电子邮件,收件人的ip地址是在本市。我断定他一定会来本市的银行里取钱,明确要求警方在本市银行布控抓他,事实证明,我这并不是瞎猫碰死耗子似的撞运气,就在我报案后没多久,警方便通知我说,已查到卜杜用他的护照买了火车票,终点站正是本市。
我的兄弟,我最了解,他除了要到银行里取钱,绝不会出现在大城市里,所以在银行布控绝对是最快逮到他的方式。
被我猜个正着,警方很顺利就逮到了他,并按照我的要求以最快方式押解他出境,反正费用都是我出,警方只办手续就好。这个过程中我并没有出现在卜杜面前,他离境之后,我还在本市停留了几天,想查一查卜杜最近到底在干些什么。
跟卜杜一起去银行的是个老人家,卜杜叫人家穆爷爷,这老人对着警方,一问三不知,但是能说出自己居住的小区名称和楼栋号。
当时我就在警局等着听消息,于是,警方同意让老人家离开的时候,我主动表示我顺路,可以送老人回家。老人在警察面前十分不自在,我告诉了老人我的真实身份,说我是卜杜的大哥,不是陌生路人,老人竟象是松了一口气,马上答应让我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