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看着,忘了放下手里的酒杯。那片白雾就在我眼前翻卷凝聚,一忽儿长长扁扁,一忽儿圆圆宽宽,一忽儿又似个转圈儿的陀螺,感觉就象是没拿定主意要变成什么样子,试来试去,终于,它似乎找准了,白雾成形,不再变幻,我定睛望去,哇……是一个……巨大的白色骷髅头。
我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酒杯从我手中滑脱出去,“啪”的一响,摔落在地,碎片飞溅。
那具骷髅头向我趋近过来,嘴部开开合合,好象是要吞噬我的样子,我僵直瘫坐在椅子上无法动弹,只觉得自己的神经马上就会崩断,它却停在了泳池边缘,最下端的烟雾仍然和池水联接在一起,似乎无法脱离泳池。
不过,即使这样,它离我已够近的了,它俯视着我,深黑的两个眼洞显得比我的头还大,就悬在我脑袋正上方,我仰面与它相对,浑身冷汗淋漓,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骷髅头的嘴部一张一闭,却听不见发出任何声音,我的脑子突然启动,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个噩梦吧,居然还是静音的。
脑子一开始转,我感觉就没那么害怕了,我缓缓坐直起来,瞪视着那个骷髅头,揣摩着它到底想要对我说什么,呃,这还真是很困难……它没有嘴唇,统共就一个口型,虽然张开闭合一直没停,可我打赌这世界上最好的唇语专家都读不出来它想要说啥。
过了一会儿,它似乎放弃了这种徒劳的努力,又开始变幻模样,这一次,那团白雾扭来扭去,稳定下来后居然是一个字金。
“金?”我不由自主的念出声,这是什么意思?
没来由的,我直觉到这团白雾能听懂我的话,而且,因为我念对了这个字,它似乎大为高兴,飞快地团成了一个球,还在池面上弹了两下,然后,它又开始变形,这回变出了另一个字水。
“水?”我又念出声来。心下疑惑更甚,金?水?什么意思?而白雾明显更兴奋了,来来回回地变,一下子是金,一下子是水,就这两个字,至少一口气变了几十个来回。
我有点发蒙,这是要告诉我什么呢?光这两个字,能拼出来什么意思?水,是指游泳池里的水吗?金,又是指什么?难道这游泳池底下埋了金子?
我使劲儿搓了搓自己的脸,见鬼,做什么梦不好?竟会做这种寻宝发财梦,我最近是不是看剧本看太多了?
那团白雾还在来来回回变,仿佛我不出声就不肯罢休,我只好试探着开口,问了句“水里有金子?”
那团白雾猛地停住,下一秒,它变幻成一把长柄大锤,柄端扎在水面上,锤端照准我的头顶砸了下来。
我吓得闭紧双眼,随即觉得一大兜水从头淋到脚,浇了我个透心凉。
好吧,我明白了两件事1、它很生气;2、我不是在做梦。
我可不是无神论者,从小我就相信这世界上有着超自然的力量,所以我做人讲原则,不会去做无底线的事,平常不介意烧个香念个佛什么的,说起来,当偶象明星,时不时参个禅灌个鸡汤,可讨粉丝欢心啦,这也是一门学问。不过,今天晚上,竟然会有超自然的力量真找上了我……哇塞,要不要这么好命啊?足以见得我不是普通人,老天保佑,合该我飞黄腾达。
男人嘛,就必须要抓住机会利用一切。我立刻离开椅子,扑跪过去,两只手扒住泳池边缘,那团白雾似受了一惊,反而缩了回去,缩到后来,竟缩成了一副雪白的完整骷髅架子,除了头之外,还有手有脚,看起来只有孩童般大小。
我虔敬问道“大仙有什么指示?可否更清楚一点?”
烟雾凝成的骷髅架子仿佛有些困惑,摇来摆去,不肯到我跟前来,手脚都有些散乱,比划得完全没有章法,我更看不懂它要干什么。
我耐心询问“大仙还会写别的字吗?象刚才那样写字就行,我能看懂。”
骷髅的小手比了比,一左一右,从掌心吐出两股白烟,飘到我面前,凝结成形,我屏息一看,倒,还是那两个字金、水。
我气闷,便忘了尊敬,忍不住说“你幼儿园水平啊?就只会写这俩字儿?”
骷髅架子的左手往前猛力一推,那个烟雾金字直接砸到我的脸上,靠,又来浇水,我没防备,被呛得连连咳嗽,但没有移开视线,隔着满脸水雾,我隐隐看到,骷髅架子的右手收回到自己身前,那个烟雾水字飘到骷髅架子额前,沿面淋下,猛一看去,仿佛骷髅在泪流不止。
我心头一震,蓦地悟道“难道,它这是在说,我是金,它是水?”
它是水,好理解,泳池里冒出的水鬼嘛……啊呸呸呸,不该对超自然力量这么不敬,应该说是泳池里的水仙……但,我是金?啥意思?
正摸不着头脑,我身后突然响起声音“老大,我明白木仆传讯的意思了。”
这声音,我认识啊,这不就是那个乡巴佬小穆的弟弟吗?怎么他会在我家?哇靠,不是吧,难道灯下黑,那个乡巴佬和他弟弟,一直就藏在我这栋别墅里?
骷髅架子瞬间消失,白雾尽散,我面前的泳池刹那恢复原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吸了口气,慢慢站了起来,转身向后看。
泳池通向篱笆墙小门的那处阶梯上,立着两个人,嘿,熟人嘛,果然就是乡巴佬小穆和他的弟弟。
没有了幻相,我的心神飞快回落到现实,靠,谁都可以随便进出我这栋别墅是不是?我在心里恶狠狠地想,见鬼了,这扇小门怎么总是不记得关,明天天一亮,我就找人来把整片篱笆墙都拆掉,重砌水泥墙,这回我全部糊严实,连条缝儿都不留,看谁还能消没声儿地再进来。
那位乡下小弟向前走了几步,对我说“如果不是水仆灵力指引,谁能想到,金仆失落的那滴血,竟然着落在你的身上。”
金仆?一滴血?着落在我身上?什么意思?神神道道的,唬我啊?
我返回身去,抓过放在酒瓶边上的手机,顺便抄起酒瓶在手里掂了两下,恐吓道“你们别过来啊,我要报警了……私闯民宅,我就算伤了你们也是正当防卫……哎,我可是学过几招武术的,你们小心点。”
小穆跟着走了上来,看着我说道“你别紧张,我们没恶意。今天来这儿,主要是为了林子,她的时间快到了,如果我们再不来,她就要死了。”
林子?好嘛,林子的病真与他有关,我动了心眼儿,把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假装气咻咻,问他“我没料错,林子就是你害的,你是不是给她吃了什么毒药?林子已经在医院里晕睡不醒了,你赶紧给我说老实话,要怎么样才能救她?”
乡下小弟笑了起来,转头对小穆说“老大,这个人真有意思,他还想着录你的音去交给警察呢……”他转回来又冲着我,说“喂,二百五,你到底能不能静下来听我们好好说?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你听仔细哦我们不是人,是你完全想象不到的存在,少拿你那些烦人的小伎俩来浪费我们的时间。”
他说着话,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我的手机就突然黑屏了,再怎么拨弄都毫无反应,手忙脚乱中,我一个没拿住,原打算示威用的酒瓶也掉在地上,奇怪的是,居然完好无损,酒瓶自己立在地上,连酒都没有洒出来一滴。
哇塞,不是人,神仙?妖怪?……还是骗人的魔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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