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垂落街角,人潮在黑暗来临之前设法藏身,幽冥之物跨过阴阳踏足现世,古称—逢魔之时。
“呦,你这小东西长的可真别致。”
刚离开总武高不久的夏格踢了一脚缠绕着电杆干的蜈蚣,它身形硕大,背负和足数相同的眼睛,色彩抽象,被踢爆前还在喃喃呓语。
周围的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这年头对着电线杆撒气的越来越少了,没想到这个穿着校服的年轻人这么……不文明。
妖是人负面情绪生成的彼岸怪物,无法被常人看到或接触,但妖会反过来加重人的恶念,严重者会导致死亡,它们除了能被神明和神器斩杀,还惧怕神社里的净水。
当然,末路行者的埋葬能力同样有效。
夏格继续走在小道上,凭借笼罩整个城市的感知,他大致猜到了这个世界的面貌,可彼岸暂且不关他事,成为一名顶尖画师才是首要任务,不会画画怎么使用能破损世界的力量。
溜达到最近的古董街已经是晚上,对于店铺来说类似十字路口的地方人流量更大,也更加醒目,当然也有不好停车的问题。
古董街的两侧有很多摆出来的小摊,通常横起一张长桌,再盖上一层布就做起了生意,想要通过古玩捡漏稳稳挣钱很难,反正夏格是没把握,他眼里再好没有相应的储备知识也是白搭,所以他从空间里取出一枚玉板指打算卖掉,帝国南方进贡了很多这种东西,糜烂过后其实没有粮食重要。
夏格走进街口的底商古董店,左侧是琳琅满目各式古玩,有的上面还沾着泥土留下的痕迹,右侧的架子上则是名贵烟酒,大概是用来补差价或是当赠品。
如果是古代,那门口必然会有几个身强力壮的伙计,不过如今是法治社会,店里只有红木柜台后的中年男人,他躺在摇椅上拿着刷子在擦核桃。
“欢迎光临。”男人有气无力道,他这里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而且大顾客都有固定的联系方式和渠道,熟客也是聚在一起边吃饭边谈,这样直接走进店里的散客极少有像样的生意,不过就算是进来拍照的旅客他也不会赶。
“叨扰了。”夏格走到柜台前坐下,多看了几眼红木桌,然后把扳指放到了一块小布上。
男人来了精神,放下核桃挪了挪椅子聚神会神地看了起来,不一会又从抽屉里取出几样小工具,还抽空摆弄了两下手机。
“刚磨出来不久的新品,很像和田玉,但料子有明显差别,市场是好像也没有这样的,那只能归为杂玉,不过倒是莹润美观,有裂痕,很正常,毕竟十料九裂,可裂痕像飞鸟殊为难得,原料应该很大,就算是高手点出来想要达到接近自然的程度也需要很大的试错面积,最后再截下,阔气,浪费那么多只为了取一个新意,应该是专门送人的东西。”
说到这男人愕然地微微后仰。
“怎么了。”夏格无聊地问,对方看了将近十分钟,给出的评价很多,不像自己就知道这扳指是白的。
男人端起扳指说道“这料子像是新磨的,还没被盘过多久,但现在科技发达,不会用大匠人去点痕,因为能分辨出人工来,所以又应该是古代的,大概只能是现代的仿制品,还是明显落后时代的仿制品。”
夏格饶有兴致地鼓掌“好演技。”
南方贵族有几个脑袋敢在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贡品里掺假,还是中枢正要找机会下刀的时候。
男人见他笑容格外真诚,就像看了一出好戏,尴尬地笑了笑“习惯,做我们这行的难免有点习惯。”
拿着这东西的家伙他没必要去惹,服个软也许就过去了,古玩本来就看眼力和运气。
裂痕其实是天然的,飞鸟的说法也谦虚了,应该叫做凤凰,像新磨出来的是因为很少把玩,估计是传家的东西,只有料子他没分辨出是哪种,但透亮纯澈,很难压下价格。
“您其实应该去拍卖会。”男人建议道。
“慢。”夏格回答,他晚饭还没着落呢,联络、见面、再层层审核,规模越大的地方流程越麻烦,因为他们的脸面更值钱,出错的成本更高。
“雕梅和田玉扳指市场价百万日元左右,我给您这个二十倍的价格,里面的凤凰太美了。”男人说。
“四十倍。”夏格摇了摇头,这是对方的买命钱。
男人脸色一僵,如果不遇到极其心爱的买家,那他大概要亏本。
“您这物件没有名主,也没有故事,整条街最高也只能是这个价。“
夏格指着对方的手机说“等你把消息发出去再说这种话。”
这里有自己的潜规则,谁在消息群里吱一声其他人大多都会默契地配合压价,每个人都是参与者,每个人也都有轮到自己的时候,因此为了保护利益靠拢在一起形成行规。
半晌后,夏格揣着四张银行卡出门,到路口豪气地叫了辆出租车,手里还提着一瓶清酒。
某人还是有点零钱的,因为身份是学生,所以提供了便利店的兼职和基本租房。
车窗外,三只粉红色的鳐鱼在高空飘荡,它们的尾巴极长,甚至垂到地面,身上长满了来回转动的黑蓝色眼珠。
路灯罩子里,皮肤惨绿的变色龙用舌头不断地敲打旁边商铺的破玻璃,嘴里还不停地念着快来玩啊。
小巷入口的小男孩嚎啕大哭,他的半张脸正在逐渐变得黑紫。
这一切都仿佛与此岸的人无关,当然也和夏格无关,他只是一个刚刚劝退自己,小有资产,正准备大吃一顿的流浪画家罢了。
“小哥,咱们去哪。”司机问。
“随便,找个地方吃龙虾吧。”夏格回答,千叶县三面环海,水产丰富,更关键地是他在帝国很久没吃海鲜了。
与此同时,一个身段高挑的短发女子和同伴从奶茶店出来。
“大学放假第一天吃点好的吧。”同伴问
“随你。”女子说,人家都有决定的倾向了那她不妨成人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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