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顾淮润在《葳蕤生香》里的最后一场戏。
他和沈肆野站在四层的高楼上,往下一望,这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让顾淮润瞬间远离了栏杆边。
顾淮润的恐高瞬间达到了极致,浑身就差汗毛没竖起来。
剧本里的弟弟对兄长的这份感情复杂得很,明明嫉妒他得到了父亲的偏爱,但又时常惦念着小时候兄长对他的好。
这是他童年里全部的陪伴。
所以这个人设太矛盾,矛盾到他的同伙反派把兄长推了下去,而他过去拉了一把后一起掉下,结果弟弟在半空中把自己垫在身下导致领了盒饭。
而今天拍的就是这一场戏。
吊车停在楼下,武行已经给顾淮润和沈肆野戴上了威亚,绳子卡在了腰胯部,多少有些卡裆,趁没人注意的时候顾淮润小动作地扯了扯。
沈肆野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不经意间瞥到了顾淮润苍白的脸色,还以为他是冷的,上前用手贴了贴他的脸,问道“今天贴暖宝宝了吗?”
“贴,贴了。”顾淮润正站在边缘,望着楼底下,这附近一片都尽收眼底,他试图抵挡这恐惧,但恐惧拉着他不放。
对顾淮润而言,无疑是一场小型的蹦极。
“别看了。”
沈肆野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把他整个人往回带。刚才的恐惧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沈肆野温暖的掌心。
“这都有保护措施,而且下落不会很快,你到时候就看着我,不要往下看,起码是我和你一起坠落。”沈肆野缓解着他的情绪。
楼顶的四方没有栏杆,沈肆野把他领回了最中间处,日头照射充足,虽然空气要比楼下还要冷些,但顾淮润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演员准备!”楼顶除了他们二人和剧里的同伙,没有第四个人,隐秘在角落里的对讲机传递出明上的声音,“开始!”
三人开始调整走位,沈肆野站在边缘,手里的烟随风飘散,烟灰掉落一地。反派缓缓走近了他的身边,轻声道“你还不知道你弟弟做的那些事吧。”
“你父亲的死,你公司被查出的偷税漏税,那都是你弟弟的手笔。”
沈肆野吸了最后一口,手里的那根烟已经燃尽,把它踩在了脚下熄灭。这些话犹如重锤打在他心头,但他的神情依旧如常,反问道“你有病?你跟他一伙的,还他妈来告诉我真相?”
“谁让你的弟弟眷顾着那点子亲情啊,他想放你一马,想让你过得没有他好就可以,但我不这么想。”
他想让他们兄弟二人之间彻底分崩离析,他一直都要挑唆弟弟永绝后患,但弟弟始终没有舍得。
所以他只能亲自动手了。
反派演员也不过二十五六岁,平时在剧组亲切待人,演起戏来也能够完全把握节奏。
“他不想置你于死地,我想!”
“哥!”
通往楼顶的门被人打开,顾淮润胸口剧烈起伏,一跑上来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而与此同时,反派的猛力推搡把沈肆野从楼上推了下去。
“哥——”沈肆野的身影就在顾淮润的眼前下坠,他心里对高处的恐惧感依旧存在,但时间不能等他这么多。
他想起了沈肆野说的话。
别往下看,看他就好。
他多年来唱跳的功力使出,一股脑地飞速跑了出去,在边缘伸出手臂纵然一跃,他只看见了沈肆野停在了半空中,武术老师给顾淮润的威亚一个匀速的力,让他正正好好伸出手臂抱住了沈肆野。
风声略过耳边,鼻尖萦绕的都是沈肆野身上的淡淡烟味,他宽阔的肩膀替顾淮润挡下了身下的风景,让他只能看着他的眼睛。
“小顾,换——”
明上从下方传来的声音吸引了顾淮润的注意,他无意识地瞥了下面一眼,才发现离地面还有三层楼的高度,虽然威亚的速度缓慢,但他仍然身体紧绷,手指发抖。
顾淮润闭上了眼,不敢再看。沈肆野注视着他,他的睫毛盖过了卧蚕,却一直在轻颤,浑身的绷紧沈肆野感受的一清二楚。
他小声附耳安慰道“不是有我在吗?怕什么。”
说完他就稍稍借了些力,把自己换在了上面。顾淮润感觉到动作,稍稍睁了些眼睛,只见沈肆野离他脸的距离不过一尺,说话间的烟味若隐若现,但他却觉得安心。
但他同时听到了绳索崩断的声音。
顾淮润的腰部失去了力量,整个人都因为地心引力就要往下沉去,沈肆野怀里的人突然变重,这让他差点就脱了手。
好在沈肆野眼疾手快,一把给顾淮润拉了起来,公主抱在怀里,竖在空中。威亚加了些速度,让二人安全落到了地上铺的那层厚海绵垫上。
“武术组,这他妈是谁干的!”
明上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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