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娃不甘心就这样给人道歉,原本这事是自己占理,却不知道咋搞的,糊里糊涂间自己成了过错方,还要给骗子道歉,自己成了众人眼中无理取闹的人;
如今形势所逼,也不能让解救自己的兄弟陷于不讲信誉的难堪境地,被人当场笑话和指责。
抬起头看了钟良一眼,见他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牛二娃知道,道歉是必须的了,逃不掉的。
狠了狠心,牛二娃决定放下所有的脸面,跟老两口道歉。
嗫嚅了半天,牛二娃才从牙缝里蹦了一句话出来:“对不起!我错了!”
然后低下头,给老两口鞠了半个躬,猛然转身,挤出人群,小跑着离开了人群,他心里憋着一股怒火,却不知道该怎样发泄。
面对牛二娃的突然举动,大家都有些错愕。
钟良哈哈一笑,拍拍老头的肩膀,说道:“叔,我兄弟就这样,不太懂规矩,我就替他向你道声对不起了,还请叔多担待。”
牛二娃的道歉虽然不真诚,可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老头也呵呵一笑说:“没事!都过去了!只要他以后不再来找我们麻烦就行。”
钟良拍着胸脯,跟老头保证道:“叔,我跟你打包票,以后他不会再来了!这是就这样,我们走了!”
钟良说完,不再理会老头,大手朝后一挥:“好了!我们走吧!”
那些挂着扁担的混凝土工人,听钟良这一招呼,都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的走了。
只留下那些摊贩们在身后的啧啧声。
每天到了下午时间,我都会将女儿放进背篓里背着做晚饭。
听见外面大门砰的一声开了,又碰的一声关上了,我估计是牛二娃回来了。
事实也真是牛二娃回来了,阴沉着脸跨进门槛,将肩头上的扁担往屋子角落里一扔,不管三七二十一,四脚朝天的仰面躺到床上,盯着屋顶发呆。
见他这副鬼模样,我心里就猜到他准是在外面又跟人干仗了,因为有了上次女儿被烫伤的事以后,牛二娃在外跟人起了冲突回来,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冲我发脾气。
眼看着他一身脏兮兮的,就躺床上,把被褥和床单都弄得乌漆嘛黑,我心里有些不痛快,斥责他道:“你身上那么脏,就不能先洗洗才睡上去呀?这搞脏了,我又得洗,带着娃儿做事有多不方便,你晓得不?咋就不晓得心疼一哈我呢?”
牛二娃没有理睬我,仍旧盯着房顶生闷气。
他想不通,今天自己咋就错了呢?难道被人骗了就活该吗?自己是太冲动了,听人挑唆几句,就冒然去找人理论,是自己考虑不周到,可这也不应该是自己去跟人道歉呀?
见牛二娃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也不想再搭理他,只管背着女儿继续忙着做饭。
这时我听见有人从外面回来了,心想那些人跟我没有关系,也就不去管了。
听到有脚步声到了我家门前,以为是挨着厕所那间屋的人回来了。
“妹子,牛娃儿回来了没?”突然间,钟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吓了我一跳。
“回·····回来了······”我一时间有些结巴:“咋····咋了······你·····找他······有事呀······”
钟良一眼瞥见了躺在床上的牛二娃,他没有打算进屋,只站在门口回答我:“没啥大事,就想跟他说两句话。”
“那你进屋来呀,门口站着干啥呢?”我说着又转头看向牛二娃:“钟良找你说话,你得起来呀,咋这样不理不睬的呢?”
“妹子,没事,就几句话,我说完就走。”
钟良一脸平静的跟我说完,又朝着牛二娃躺的方向说道:“牛娃儿,我晓得你心头不喜欢;
但是在那种情况下,若是不服软,人家会整你一顿,哪怕我帮着你出手,就凭我们两个,打得过人家不?
那些摆摊摊儿的人心齐,不像我们这些人,遇上事都各管各的,谁也不会帮你的!
你以为平时干活路的时候,他们听我招呼,那是因为有钱赚;
这跟人打群架是没有钱赚的,搞得不好,还把自己搭上去,你以为在这事上,那些人还会听我招呼吗?
我晓得你找他们是因为他们骗了你的钱,可这事拿到明面上说,人家也给上药了,只是没有效果而已;
假如他们是一家正规医院,给你开了药,病没有医好,难道你也去医院里打人,找人还你钱吗?
何况你这是自己找上门去求着人家给上的药,不能完全怪人家,只能怨你自己没有搞明白人家的真实情况,就冒然上门了。
我今天虽然让你给人道歉了,但我也是替你着想,你这有婆娘娃儿等着你养,你要是被人给打个三长两短,你让他们娘俩咋办?
话我就说到这儿了,你自己考虑考虑,若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你也可以不听我的!最后再跟你说一句,以后不要再去跟人扯皮了,多为婆娘娃儿想想,才是你应该做的。”
钟良说完这一番话,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至于在石码子找那老女人给娃上药的事,钟良也知道,他没有阻拦我们,是因为他也不确定那老女人的药是否管用,所以他不便出言阻止,毕竟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从钟良的这一番话,我大体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明白了钟良的用心良苦。
这也让我改变了一直以来对钟良的偏见,觉得他也算是一个性情中人,与牛二娃相比起来,情商、智商都高出许多。
至于当时牛二娃是怎么打听到石码子这两夫妻会治烫伤的事,我没有具体的问过,也知道牛二娃这人有点脸盲,对于那些一面之缘的人,事情过后他就认不出来了,何况我也没有打算从他嘴里问出啥来,不想给自己徒增烦恼。
我只想把这被骗的事搁在心底,让自己吸取教训,可牛二娃偏就是一个喜欢惹事的主,心里不能有事,一旦有事了,他就会冲动做出过激的行为。
这次的事就这样过去了,可对于牛二娃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也没有因为这事吸取教训,检查自身的毛病,改变自己的处事方式,依然我行我素,随着自己的性子,任意妄为。
为此,我们这个小家庭似乎被下了诅咒一般,每年都会发生一起大事故,导致我们这个家一直处在一个穷困潦倒的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