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完垃圾,牛二娃在大门口徘徊了一会儿,他知道这一顿吵闹是避免不了的,可自己的确是太混蛋了,要不然女儿也不会受这番折磨,还莫名给自己扣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纯粹是自己活该。
但眼下,身上也没钱,这家还是得回呀,不然能去哪里?
唉······算了,还是回去吧,不管婆娘咋发火,总不会把自己吃了吧?
大不了跟自己干一架而已,她那么小的个子,能拿我这堂堂七尺男儿咋样?
更何况这时候女儿睡觉了,估计婆娘担心吵醒女儿也不会动手,那还是回去好了。
心里盘算着,牛二娃轻轻推开大门进去,再关上。
躲在暗处的我,看见了从大门处射进来的光线,随之又消失了,我确定刚从门外进来的牛二娃没看见我。
不待牛二娃的视觉恢复,我从拐角暗处冲出来,扬起手中攥着的编织带,照着他的小腿“啪啪”狂甩一通。
猝不及防的牛二娃,没有想到我那么快就下手,还那么狠,一点都不忍手。
他不敢对我咋样,只是一个劲儿的“哎哟哎哟”叫起来,双脚蹦跳着躲闪。
我利用自己视觉和手里有武器的优势,没有给他留一丝逃脱的机会。
双腿上火辣辣的痛感,让牛二娃慌不择路,跳着叫着,跑到大门口,拉开锁闩,逃出门去。
谁知,迎面撞上了正欲回来的熟食老板。
“哟!兄弟你干啥子呢?”熟食老板被撞的一楞一楞的,惊讶地看着牛二娃。
牛二娃不好意思的朝他笑笑,又用手指指门里边说:“我婆娘发火了!”
一下子,熟食老板明白了,“咦”了一声,冲门里怒气冲冲的我问道:“你家娃儿不是被烫伤了呀?不去照顾娃儿,你们咋还有心思干架呢?”
我愤愤的回道:“老板儿呀,你不晓得,他这个人太可恶了。
要不是他分不清青红皂白,找我出气打我,哪会让娃儿受这么大的罪?
那娃儿不受伤都受伤了,你不找钱给娃儿医治就算了,我带娃儿去医了,那你得就好好干活路挣钱呀!
一整天,活路不干,在屋头睡瞌睡不说,饭都不煮来吃,天天往馆子里跑,吃现成的。
哪有这样不负责任的男人呢?真是太气人了!”
本来这两口子吵架是很正常的事,熟食老板平时跟我们又没有交情,他也没有必要参与进来。
可听了我这一番诉说,他也不由得对牛二娃说道:“兄弟,我们平时虽然没有交往,但你这样做,要是我遇上,我也会发脾气的,你真做得太过分了。就让媳妇儿出出气,再哄哄她,以后好好干活路挣钱,不就完了呀!”
然后又转头跟我说道:“事情都出了,你再打他也没用呀!只能好好给娃儿医治,才是最要紧的!
算了,出出气就好,让他以后长个教训,不再犯这样的错,目的就达到了。听我一句,以后好好过日子得了。”
碍于脸面,我也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太多家里的矛盾,让人看笑话不说,还丢自己的脸。
想想也只得顺坡下驴,将手里的编织带扔在地上,跟熟食老板说:“好!今天且就听老板一句劝,算是给他一个教训,饶了他。”
一转身,我回了屋里。
熟食老板用手指指牛二娃,然后又摇摇头,进了自家门。
牛二娃关上大门,一瘸一拐地,哎哟哎哟叫着进了屋,在床边坐下来。
昏黄的灯光下,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双腿上下,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色伤痕。
或许对于牛二娃这样的人来说,这样的教训才能让他长些许记性,自那以后,安静了好长时间,没再找我的麻烦。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儿脚上的伤也一天天好起来,遗憾的是右脚背和右腿肚子留下了很狰狞很难看的的两大块疤,直到如今都没有消散,左脚相对好些,疤痕不是很严重,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分辨出来。
导致女儿打小都怕穿裙子,生怕被人嘲笑,我也尽量安慰女儿,让她不要太在意。
可我的内心却始终不敢去面对这件事,也不敢看女儿的疤痕,每次一看到,我的心就会很痛,由此对牛二娃的恨也会增加一点。
过了一段时间,家里积攒了一百多块钱。
我跟牛二娃商量,回家去一趟,买些东西去感谢一下张师傅,顺带送他一百块钱,就算是我们对他的一点点心意。
牛二娃也欣然答应了。
当我怀里揣着一百块钱,背着女儿,拎着礼品,来到张师傅家时,给我开门迎接我的仍是他老婆。
她笑呵呵的将我们娘俩迎进门,在堂屋坐下来。
张表婶查看了女儿恢复的情形,点点头说道:“嗯,恢复得还算好,可惜的是来得太晚了,留下疤痕了,这没办法再修复了,影响娃儿以后穿裙子了!要是害怕别个笑话,以后也可以穿丝袜遮一下。”
“是啊,也只有这样了!”我连连点头应道。
接下来,又跟她闲聊了一会儿,我掏出兜里的钱,把话题扯回来:“表婶,这次多亏表叔和您了,要不然,我家这娃儿的脚就彻底废了。这就是一点小小心意,给表叔买包烟烧烧。这真是谢谢您和表叔了!”
“哎!你干啥子哦?哪个要你的钱哦?我们是从来不收人钱财的,你这样做,不是坏了你表叔的名声了?”张表婶推回我递钱的手,严里斥责道。
一听这话,我有些尴尬,可又不好意思收回来,坚持说:“表婶,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感谢一下您们,也不知道该用啥样的方式表达我们一家人的感激之情,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希望您们不嫌弃。”
张表婶哪肯收钱和礼物,硬生生把我们娘俩赶出了家门,临了,还一再叮嘱我,用这点钱给娃买点好的吃吃,把娃给带好,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感谢了。
回到城里,我把钱还给牛二娃。
他呆愣片刻问我:“咋?是不是嫌少,不要啊?”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瞎说啥子呢?人家压根就不收钱财的,纯粹就是做好事!你明白不?”
在牛二娃心里,他觉得不管是谁,都是为了钱,才会去做事,所以他不理解,张师傅这样的行为,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我想了想,跟他说:“张表叔家里田地宽得很,都是种的谷子,等回去打谷子的时候,你去帮他家干几天活路,就当是感谢他的恩情了。”
牛二娃立马答道:“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