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早起来就心慌慌的,总感觉这一段时间以来,心里一点都不踏实,再加上昨晚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把一条金蛇打死了。
要知道母亲是吃斋念佛的人,别说是打死蛇,就是走路都要注意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犯下杀生之罪孽,将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可是在梦里,自己却犯了那么大的错误,所以这心里总惴惴不安的。
趁吃早饭的时候,母亲跟父亲说“唉·····这两天不晓得咋回事,这个心头又慌又乱的,昨晚上又做个不好的梦,是不是屋头又要有啥子不好的事哦。”
父亲扒了一口饭,嚼了一会儿,咽下去了,才慢吞吞地说道“我这段时间也是眼皮跳个不停,梦兆也不好,不晓得要出啥子事哦,其他也没得啥担心的,就是担心友友在学校,会不会出啥事。”
母亲想了想说道“友友在学校里应该不会有啥子事,我只是感觉那个女儿会不会出事了,两个年轻人,啥子都不懂,带着那个娃儿,那地头又在坟坝下面,阴气重,那个奶娃儿也不晓得咋样了?”
父亲沉默了一下说道“真要有事,我们也没得办法啊,又那么远,我们顾不到那么多,只能凭他俩的本事了。”
“唉······造孽啊······”母亲叹道。
“造孽!我们也没得办法哦,听天由命吧!”父亲说道。
先前出了屋门的牛二娃父亲,看见老伴儿也从屋里出来了,就用商量的口吻跟她说道“他妈啊,你看这俩娃也多造孽的,姑娘也快半年没有来过了,我去买点搞头回来,留他们在这儿耍两天,你看要得不?”
牛二娃母亲沉吟半晌才说道“那我和你去吧,翻山过去,到那边钢铁厂的菜市场看看,还有没有好的,有就买点回来,一家人都打打牙祭!”
牛二娃父亲脸上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说道“那我去跟老二说一声,让他们今天就不要走了,留下来耍两天。”
“嗯,你跟他说吧!”牛二娃母亲应允道。
牛二娃父亲进了屋子,跟牛二娃说道“幺儿,今天就不回去了啊,跟姑娘说在这儿耍两天,我和你妈去买点姑娘喜欢吃的菜回来!”
牛二娃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
我在坝子里等了许久,都不见牛二娃出来,心想着要早点回去,路上才好赶车,若是晚了,车子很挤,也不太好赶。便想着叫上牛二娃走了。
我进了屋子,看见牛二娃蹲在地上,发着呆。
我催促他道“走了呀!再不走,一会儿不好赶车了!”
牛二娃抬起眼睛看看我说道“今天不走了,就在这儿耍两天,好不?”
“咋想起要在这儿耍两天了?还是回自己屋头舒服,不想在这!”我拒绝道。
“他们之前那样对我们,你就不想让他们出点血?至少米饭也要多给他们吃掉几碗,不然我心头不舒服!”牛二娃的脸上有一种奇怪的表情,我猜不透他心里想的是啥。
“多吃他们几碗饭,你儿子就回来了?”我问道。
牛二娃的脸上,有一丝痛苦的表情一闪即逝,继而有些玩世不恭的回道“我儿子是回不来了,但我也要用我的方法让他们晓得他们犯了错误。”
我觉得他这样的想法有些幼稚,皱眉说道“你有神经病!”
“你就不要管我有没有神经病,你只管吃好睡好就行!”牛二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不知道牛二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没有那心思去猜想,就由着他去,我也顺理成章地没再催他回家。
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牛二娃父母俩才背着一背篼菜回来了。
见我还在坝子边的砖头上坐着,二人都招呼我道“幺儿,进屋去吧,这儿冷!”
市腊月里的天气,只要太阳下山了,就会有点冷,再加上此地处于河谷地段,河风一吹,更加冷。
我“嗯”了一声,跟在他们的身后进了屋子。
在过道改装的厨房里,牛儿娃的父亲放下背篼,从里面拿了一大坨新鲜的猪肉出来,放在灶台上,接着又将其余的菜取了出来,放在一个大盆里,有新鲜的青菜、白菜、芹菜、辣椒,放了满满一盆子。
看样子是花了不少的钱,难以想象出当时买菜付钱的时候,牛二娃母亲的心是何等的疼。
牛二娃父亲将火点着了,放进了灶孔里,添了些柴禾,火就更旺了,他招呼着牛二娃母亲“他妈哎,你来帮我烧一下火,我做饭,好不?”
牛二娃母亲微笑着回道“好嘛!我烧火,你做饭嘛!”
刷了锅,掺了水,盖上盖子,牛二娃父亲又说道“他妈,你连里面这个灶的火烧起,我用它煮肉!”
待火燃了,锅早已烧得红通通的了,牛二娃父亲抓起那一大块新鲜肉,皮朝下,在锅里一通来回蹭着,一阵浓烟升起,伴随而来的是肉皮烧焦的糊臭味儿。
估摸着差不多了,拿起肉来,看了一下,肉皮早已是焦黑的了,重新将肉皮朝下放入锅中,从水桶里舀上一大瓢凉水冲进锅里,一阵白烟升起,锅里的水就咕嘟咕嘟地开了,再加了几瓢凉水进去,水温合适了,不再烫手,牛二娃父亲取了一把大菜刀,开始刮洗起来。
不一会儿,肉已经清洗干净,放在砧板上。
再次将锅清洗干净,重新掺入干净的清水,拍了一坨老姜扔进去,牛二娃父亲将那块肉分成几坨放进锅里,盖上盖子。趁着空余时间,他父亲又开始摘菜,洗菜。
此时,煮饭锅里的水开了,牛二娃母亲叫道“老汉儿,淘米煮饭了!”
听到叫声,牛二娃父亲放下手里摘了一半的芹菜,拿了盆子打米去了。
牛二娃母亲,用一个废旧的锅铲,从灶孔里掏了一些红红的木炭出来,倒在灶脚下,进屋来招呼我道“幺儿,出来烤火吧!好热和的!”
不忍拂了她的一番好意,我起身来到灶前,她给我拿了一个凳子,示意我坐下烤火。
由于心里一直有芥蒂,我不喜欢她,也从来不曾开口叫她一声‘妈’,包括牛二娃的父亲在内,我也从没有叫过。平时说话,也没有称呼。
我坐了下来,我们都没有说话,烤了一会儿火,之前的寒意早没了,只觉得浑身暖呼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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