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李予初无比赏脸,非但没发生春雨暗自担心多日的恢复记忆后的苦情戏码,还趁着慕容瑾回府处理幽西世子的事儿时差人去请他过来用饭。
据立夏悄悄告诉说,春雨在芒种做一顿饭都功夫里往小厨房跑了八回,最后被忍无可忍的芒种赶了出去,然后还是不敢放心。也不知道是担心李予初想开了毒死慕容瑾,还是担心她想不开毒死自己。
对此,李予初由着她去操心,顺手给慕容瑾夹了一筷子菜,顺着话问:“所以,殿下还是撅了那块地?”
“我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慕容瑾看了眼面前碟子里的酥肉,主动坦白了前因后果。
虽然不知道小王妃问及那些事是什么用意,但是,既然她诚心问了,自然没有不说的道理,左右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守军知道大坳那地方不对劲,却从不言说,甚至还想通风报信,只是很可惜,当时留了不少人在王府和客栈,没有足够的人手去顺藤摸瓜了,先解决掉洪灾才是重中之重。故而,连夜让那批守军亲自去撅了那地方,只能说是尽可能的敛了尸骨,然后再立无名冢。
唯一让人费解的是,周百能在尚未过膝的溪涧里捞了那么多头骨出来,可往下挖,居然就没有什么了。就算是溪水经年累月的冲刷河床,那也不应该没几天的暴雨就能给冲到河床上来,更何况,那溪涧只有在雨季才会有那么深的水,平日能有两丈深的水就算是高水位了,还时不时直接干涸掉。
“下流……哦,下流来不及查看,也查看不了。”李予初又自己否定了这个主意,下流直接通向大河,能在那儿捞上来尸骨,附近不知道要有多少个城镇不能睡个安稳觉了。
慕容瑾有些意外,又看了眼小王妃,应了一声,“的确不行,甚至找不到他们到底是谁,西原这地界有点儿邪性,背地里捣鬼的人绝对大有问题。”
李予初深以为然,当然邪性,要不然,用的着嘉明帝辛辛苦苦布局,把亲儿子一贬再贬贬到这地界来卖命?一言不合把人往大理寺送,前后两回,慕容瑾自己肯定得进去待一回的,当真是煞费苦心。
想着,李予初又觉得奇怪,如果只是为了让人对慕容瑾不设防对他大意,那么,只要慕容瑾被贬就好了,然后到了西原寻欢作乐、不务正业即可,虽然可信度不太高,但是,高高在上的姣姣明月烂在泥里,难道不比明月明亮依旧却惨遭陨落的好?至少,前者更满足背后捣鬼的人的期望,后者却会再帮慕容瑾收揽一拨人心。
还是说,嘉明帝想铲除西原不明势力是真,想惩戒一下这个儿子也是真的?
默默喝了口汤,李予初说:“殿下,最近天气逐渐好转了,阿今夜里却一直哭闹不止,乳母怎么也哄不好,听说,郡都城不远的苍西山上有座观音庙,灵验得很,我想去看看。”
“周先生也说我应该多走动走动的!”
慕容瑾算了算日子,一口回绝道:“不行。”
“殿下……”
“真的不行。没出月子你就要下地,现在还要出府,你觉得可行不可行?”慕容瑾语重心长劝道,“阿今那边有周拾和乳母在照看,你就好好养着身子,这都冬月了,西原四季无雪,可也不是不会冷的,染了风寒怎么办?苍西山地势不算平坦,可山路却修的十分崎岖,那观音庙灵验不灵验,也不在这上头,人家那是去求子的。更何况,求神拜佛这种事,本就是机缘。”
李予初听得头疼,的确,很有道理,可问题是,她也知道这些啊!
“殿下说来说去,就是不想陪妾身去嘛,今儿都十二了,马上就一个月了,不去就不去嘛,寻这么多由头来堵我的话!”李予初厚着脸皮胡搅蛮缠,一半佯怒一边嗔怪,看得春雨暂时放下心来,不担心自家主子想不想得开了,反倒是更担心小世子小小年纪没了爹。
本就不是寡淡清秀的面相,孕中胖了的,这大半个月又悄无声息的瘦了回去,又特意敷了胭脂,十成十的桃花美人面,宜喜宜嗔,难掩姝色。
果然,见到李予初这架势,本就心有爱慕的慕容瑾当即就没法子了,别说是去苍西山,就是給苍西山平了,他也会去做,不多时就改了口,“去!等满月宴过去,咱们一起去,当然陪你去,去哪儿都陪着,成不成?”
“成!那咱们二十就去吧?宜早不宜晚,阿今天天哭的!”李予初趁热打铁,借着偏殿的儿子加注。
果然,慕容瑾二话不说同意了。
李予初弯了弯嘴角,喜上眉梢,又给慕容瑾添了碗汤。
饭罢,李予初功成身退,堪堪送走慕容瑾,脸上的笑就立刻没了踪影,顺势往美人榻一躺,招手叫来了春雨。
“二十那天记得把李尧他们带上,还有,最近几天,想办法把叶清弄进府来,我有话问她。”李予初盘算了一下,关洲应该还能活到二十号,毕竟嫡长子还没满月,慕容瑾应该也不太想在郡都城杀生惹事。
春雨到底没忍住,她打小就跟着主子了,对主子比跟亲爹娘还亲,担忧道:“主子,那事儿咱们还没查出来呢,王爷可能是无辜的,用不着这么……”
李予初一愣,看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的春雨,有些不解,笑出了声,说:“春雨,你聪明了这么多年,怎么这时候犯蠢呢?”
春雨:“???”
“好端端的,我做什么要跟慕容瑾过不去?二十号,约上关洲,在观音庙,我有些话要让慕容瑾听见。”李予初敲了下春雨的头,无奈道,“我想起来了些事情,应该能破西原的局,但是不能直接跟慕容瑾说。”
“还有,冲方才那样子,我笑一笑,他什么都能答应,想杀他,用的着跑那么远的路?”
“去约人罢,你家主子之前没死成,以后就不会自己找死了,放宽心,好好当你的家,盯着往来的信件和小丫鬟就成了,平白无故吓唬自己做什么?”
顿时春雨醍醐灌顶,这会儿吃想起来自己犯了个什么蠢,她只想着主子对薛公子用情至深,却忘了他们家主子姓李,是跟着帝师长大的!猛地点了点头,不再纠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