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拾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苦笑道:“殿下,臣不过是过过嘴瘾而已,不敢对王妃有半分不满,亦不会对府上任何人不利,殿下不必如此。”
真不必如此诓骗他。周拾又一次认识到这位阴差阳错得来的小王妃到底有多重要,可跟了殿下这么多年了,却被这么猜疑,难免心头泛酸。
闻言,倒是慕容瑾不太清楚了,缓声道:“周拾,这是真的。”
“永乐在选驸马,母妃负责督办此事,故而时常出入永乐宫中,偶然得见永乐焚烧香囊还诅咒于人,这才得知其中缘由。”顿了顿,复而道:“这不是我说的,是永乐说的话。是她说,没有那香囊叔父便不会进宫。”
那场宫变悄无声息,基本上除了几个父皇亲信和他们三个皇子就没什么人知道了,天亮之前便已经尘埃落定,甚至于承宗门前的血迹都被洗刷得干干净净了。
事后,永乐郡主被接进宫,寄养皇后名下,改名宁乐公主,那时宁乐什么都不知道,现如今会那般作为,必然是知晓什么的,若非笃定,一个生父有罪又被寄养在不得宠的皇后宫里的皇室女,哪怕是一心求死,也不敢污蔑李家出身又怀着皇孙的皇子妃。
“这种事情,我为何要骗你?事实如此,而且……”慕容瑾想了想,道,“王妃身边六个丫鬟,春雨、惊蛰,立夏、芒种,立冬、小雪,这里面应该是少了两个人的。”
“而前段时间那两个不顾疫病危险执意要进城救人的医女,便是自称寒露、霜降。”
周拾惊呆了,半晌没回过神来,喃喃道:“殿、殿下,您的意思是……”
“寒露、霜降人还在郡都,最后一批病人即将康复,便一直是她们在照料。”
周拾仿佛被雷劈了一下,堪堪回过神来,“殿下、殿下,您的意思是……是……”
不太能找到自己的声音了,周拾脑海里一幕幕回放那两个医女开的方子和诊脉、行针的手法,只觉天旋地转,头脑发热,须臾,转头就往外面跑,眼看着就快没影了,慕容瑾收回目光,继续往回走,过了两道廊,终于见到轮值的守卫,便指了个过去跟上周拾,那边有周千在,左右是出不了差错的。
有春有夏有冬,二十四节气,却偏偏没有秋,起初慕容瑾也只是诧异,直到周千昨日回来说,那两个医女原本都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却在听说王妃怀着小世子之后突然改口说要等到所有人都好了再走,甚至于最近两天又托周千想到王府名下的药铺里寻个差事,而先前便是一有人谈论起王妃便能走神的两个医女,时不时开始打听王妃近况,也终于引起了周千的注意和怀疑,一番彻查之后,却没有找到这两人去年九月之前的任何痕迹,而去年九月,便是小王妃出去求药的时候。
思及此,慕容瑾只觉造化弄人,不过他还是少感叹别人造化弄人的好,论起这个,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他年少成名,却早被告知无缘于那个位置只能为人利刃;又幸亏无缘于此;惊鸿一面,本以为不过缘悭一面,谁成想终究是嫁了他。
造化,当真是造化。
慢悠悠回了锦绣院,慕容瑾翻开了折子。
——
而羡仙院里,一个月就那么几回的“晨昏定省”还没结束,富察文茵和吴诗虞自知昨天事情办得不漂亮,出来认错。
王府初次设宴,不过是王妃怀得月份大了不宜见客而已,可就这,都差点儿出大岔子。
一群人上门来,没有歌舞姑且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毕竟谁也不知道还有姑娘要出来跳舞的。可是,这马家姑娘和蔡家姑娘打起来了还伤了高家姑娘的脸,这可不是小事儿!
一个是西原首富家的姑娘,一个是司军府的姑娘,被伤的还是西原巨富家的姑娘,这初来乍到的,一回是打算得罪多少人?
没出事什么都好说,可这伤了脸就是大岔子,更何况,两个侧妃都在那儿,怎么会让人去请男主人呢?!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襄七王府的侧妃不管事儿?
可王妃是放了权的!
富察文茵和吴诗虞忐忑又懊恼,脸都白了几分,特别是富察文茵,而其他人就隐隐约约有些幸灾乐祸了。
可不是,侧妃一进门,王妃就交了管家权和账本,不管是因着什么,这都是难得的机会,俨然是不出差错就能握得长久的,可这机会只给她们了,不过谁知道会这样呢?
当初还在客栈时,憋憋屈屈了那么久,最后还是王妃出面给她们出气的,这回又是,最后王妃大着肚子出来作陪,还搭了一把好筝和好头面,如果安排的好一些……
“如果安排得周到一些,应该会好一些。”李湘没让人起来,淡淡道,“也没人知道马姑娘和蔡姑娘不和,她们也不是坐一起的,当着自家嫡母的面,还能动起手来,这个还能怪你们不成?”
富察文茵和吴诗虞面面相觑,起初的忐忑不安半点儿没消不说,还有些恍惚了。
“可是,花时却是不等人的。”顿了顿,李湘一一细数道,“酒那么几天,要给各府递帖子,要跟花房确定花时,要跟后厨确定菜式和餐具,要跟首饰铺子和绣品铺子敲定伴手礼,还得避开那些赴宴的商户,要打听各家各户关系私交和姻亲关系,以便于安排座位,要约戏院听戏点戏,要临时搭戏台子,要着人重新摆放修剪整个花园。”
“哪怕这些都弄好了,还要担心这天气好不好。”李湘长叹一口气,“可一共就那么五六天,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众人听了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事情要侧妃她们亲自去做,听着就有些头皮发麻,不免唏嘘不已。
“所以说,我要怪你们什么呢?”李湘动作不便,稍稍弯了下腰就吓得她们俩差点儿跪着上前挪了一下。
“行了,都起来了,事情都发生了,这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反正我是不知道你们错在哪儿的,你们要是知道,便以后好好改改,要是也不知道,那就是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