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羡仙院里,李湘从一堆专门往她这儿送的礼里,发现了点儿有意思的东西。
比如她手上的这对夜明珠,足足有婴儿拳头大小。
再比如她面前这柄三尺长的玉如意,水色难得,且是一整块儿毫无杂质的碧玉翡翠。
以及那对红色玛瑙玉镯,颜色全无寻常玛瑙石的暗,反倒是恰如红霞,明媚又张扬,关键是,其中间有一道极其明显的红线。
惊蛰登记造册到一半,就坐不住了,硬是把李湘从正屋里请了过来。
的确,这些人实在是太富裕了。富裕到他们正儿八经做生意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李湘看着惊蛰都不太敢收的礼,有些唏嘘,怪不得他们借西原疫病赚了钱之后她哥哥又非要他们把钱吐出来,富成这样,还赚这种天灾财,不让他们有个人祸什么的都看不过去。
“这夜明珠,我们本来就有一对儿,好像跟这个差不多大,对吧?”
惊蛰点了点头,“咱们那对儿差不多大的夜明珠是相爷还在宫里做侍读时救了那位才得的,跟这个差不多是一模一样。”
“这玉如意,嫂嫂那儿是不是有一个?”
“那是给徐侯府的聘礼,又陪嫁到咱们府上的。最早,好像是李皇后入宫之前从东宫得来的及笄礼。”
“这镯子……”
“红芯玉玛瑙,是很久之前番邦的贡品,当时有三对,一对赐给了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一对儿赐给了当时的宠妃,一对儿赐给了那时的东宫太子妃。后来,听闻大公主出生时太后把她的那一对儿给了大公主。皇后那对儿则是给了九公主。”
李湘长吁一口气,“这东西都是打哪家来的?他们这钱绝对干净不了……”
皇家拿来做赏赐的东西,现如今,西原这地方的几个乡绅就能随随便便拿来作贺礼,西原就是再富庶,也不可能到这个地步。要知道,有些东西,平头百姓是没办法买到的,更何况,这里面有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市面上能流通的,打眼一看就是从宫里来的,再怎么辗转,这东西的价儿在那儿,得富到什么地步才能一掷千金,还随随便便把这个东西送人?还往襄七王府送?
李湘以为,现如今西原一干乡绅官员还没有一刀砍死慕容瑾除了打不过之外大概只有不想死这个可能了,给他府上送礼,还送这个,没送套抹了毒的茶具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呢!
“夜明珠是做花楼生意的送的,玉如意是香料生意的那家送的,镯子是做刺绣生意的那家送的。”惊蛰也没太记住那些人到底姓甚名谁,但是,有这些东西在,现在足以让她记住了。
春雨站在一边,开口道:“这三家平素生意往来不少,当家人之间关系也不错,昨天来吃酒的时候,他们就坐在一起的。”
“……先把东西收起来。”李湘什么都不想说了,这三家不算特殊,但是这礼,真的是不一般,“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惊蛰过去打开几个匣子,“马家的白玉避毒筷,蔡家的九头麒麟锁,穆家的玛瑙九连环……”
“个个都不便宜,但是这几个格外扎眼,当然,最与送礼的人不匹配的,还是这三个,特别是这个玉如意。”
当然不匹配,几百年前太子能拿来送给未过门的太子妃作为及笄礼的东西,另一个差不多的现在在一个做香料生意的商人手上,还随随便便拿来送人了。
李湘想起来了那天看见的那个冷冰冰的叶掌柜,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人到底是怎么得到这东西的。正品在他们家呢,这东西要么是原样仿制品,要么就是那玉如意其实是一对儿,可前者仿制的关键未必在于玉石难得,关键是得见过那真的才行,虽说玉如意都差不多是一个样子,可看他们家是怎么得来的这个东西就知道这玉如意跟市面上的绝对不一样,可后者的问题在于,另一个几百年前在太子手上,这个是怎么流落在一个商人手里的?
“把原话转告王爷,顺便带着这些登记造册了的东西一起去。”李湘摆了摆手,不想再看,转头回去了,顺便回忆了一下当日她讹人家弄来的那些东西,想想就觉得脸热,两相对比,那些简直一文不值。
惊蛰和春雨面面相觑,闷头归置东西,然后再去。
回了正屋,李湘还没坐下,就听见外面说两位侧妃来了,的确是来了,还带着厚厚几大本账本和王弗一起来的。
一进门,李湘就看见了富察文茵和吴诗虞身后抱着账本的王弗,这才想起来今儿九月初三了,上个月的账她都没看完。
顿觉头大如斗,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富察文茵说:“王妃娘娘,这是这三个月来西原因为疫病采买的总账,这是王府的开支,这是……”
李湘伸手拿了一本,一翻开就愣住了。
上百万的流水,按这个算法,襄七王府的存银是不可能支撑半个月,等到赈灾款拨下来的,所以说,最开始的那些钱是哪里来的?
慕容瑾的私帐还在李湘这儿,算上那些,也不可能能支撑到赈灾款下来,就算是直接从钱庄取而不是押送,那也不可能。
很快翻完了一本,李湘没说话,随便让人坐下。
富察文茵和吴诗虞查账她是放心的,一个是原本选出来的正妃,一个是醉心诗书的贵女,她们还查不明白,估计也没几个人能查明白了。
“这些账看起来都没有什么问题,咱们自家的账不难算,倒是西原的账比较难记,你们算得非常好,辛苦了。”李湘抬手去倒茶,却被富察文茵接了一把,她没有松手,执意亲手给他们倒了茶。
王弗依旧不太能接受这种褒奖,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两位侧妃却是也差不多。
“王府诸事繁多,过几日其他人也都会陆陆续续抵达西原,事情只会更多,故而,后面还需要几位继续操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