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课时,高二(1)班里,面容白皙、身高腿长的男生站在自己的课桌旁,低着头跟躺了满桌的晶莹水珠对望。
陈渊坐在位置上,转头看向满脸黑线的同桌,边递纸巾边解释“这叫回南天,过几天就好了,就是有点潮湿。”
回南天?如果不是陈渊的友情提示,徐轩都要以为是乌云被风吹进教室,欢快地撒了泡尿…
“我也是北方人,刚来这的时候也不习惯,过久了就好了。说起来我看你好眼熟,以前我们好像还是一个小区的。”虽然有些牵强,可陈渊还是把措了好久的词说了出来,然后一直注视着徐轩的脸,像是怕落了任何一个细节。
徐轩则面无表情,专注地擦着桌子。
“哦?那真巧。”
陈渊眉头顿时一蹙,不记得了?那倒也是,毕竟都过那么多年了。
徐轩擦完桌子坐下后,拿出昨晚“啃”到凌晨的数学书,继续埋头苦“啃”。
一中走读生和住宿生的作息时间不同,现在正是早读课上完住宿生吃早餐的时间,而走读生不用早读,在家吃过饭才来上学。
孟乃慈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他要吃早餐,徐轩昨晚睡得晚,导致今天早上起床时晕头转向地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光看见孟乃慈的嘴在动,没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上课还差点迟了到。
孟乃慈忙着出门,也没管徐轩有没有听进去。
直到在校园围墙外,把手机放进书包正往扔时才察觉出饿。
“咕…”
肚子还是不争气地响了,虽然徐轩已经很努力地保持若无其事,可逐渐染上艳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他。
见状,陈渊从书包里掏出一瓶纯牛奶,递到徐轩桌边。
“给你,我吃过早餐了。”
徐轩没接。
“本来就是给你带的,报答你昨天早上的不杀之恩。”
接了。
哈,好一个君子不吃嗟来之食…
“叮呤呤呤…”上课铃很快打响,第一节是语文课。
徐轩咬着空纯牛奶瓶的吸管,眉头紧蹙,死磕一道数学大题。
徐轩自誉学习能力很强,当然也仅局限于理科类的题。像排列组合、条件概率这种全是文字表述的题,对他来讲还真有些磨人。
在徐轩心里正暗戳戳抱怨这些题长篇大论、密密麻麻地叫人看都懒得看时。
一张和昨天一模一样的黄色便利贴,闯入了他的视野。
上面写了些啥?陈渊这字,说是狗爬的,怕是都侮辱了狗。
便利贴的主人像是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回复,疑惑地转头看徐轩。
恰巧徐轩叼着吸管、双手交叉横在胸前、靠着椅背,对上他的视线后,偏了下头,示意他看便利贴上的那坨黑色不明“生物”。
如果那不是陈渊写的,怕是他自己也看不懂那段话的意思。
陈渊将便利贴翻了个面,重新书写。
在徐轩这个角度,刚好可以全揽陈渊桌上的光景——一本政治书上面盖了一个本子,爬满了黑色不明“生物”。
怪不得陈渊难得上语文课没睡觉,原来是在抄昨天被罚的书。
话说…他这真的是在抄书吗?说是在画鬼画符都有人信吧?反正徐轩第一个信…
一想到昨天中午对着自己破口大骂、唾沫横飞,还自誉高二年级主任的地中海大叔,要面对这么一整本的不明“生物”。
徐轩就觉得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连带着对陈渊也改观了,并且勉强赞同梁明的话——陈渊人也挺好的。
再次递回的便利贴,拉回了他的思绪万千。
便利贴我们现在都学到随机变量了,也就是说你落下了一多月的课程?
这次的字虽然没有很好看,却也让人看得懂。
徐轩抬手在便利贴上写嗯。
一个方方正正、圆滑柔和的正楷字,奇妙地与徐轩冰冷的外表背道而驰。
便利贴为什么?
徐轩才懒得将徐仁东公司变动和北方学校的那点破事,一字一句地写在便利贴上,于是言简意赅家里和学校有些事。
还没等陈渊借这个‘家里有事’,来勾起徐轩的回忆,他就被语文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了。
语文老师虽然很佛,好像两腿一蹬就可以飞升成仙了,可这也不代表他不管课堂纪律。看着俩人上课还没多久就眉目传情?又情书暗递?新来的也就算了,陈渊上课就没见他抬过几次头。
“你来说说这道题的答案。”
陈渊瞎猜“选b”
刹时全班哄堂大笑,前桌萧烨则笑的前仰后合,瞅着都快笑岔气了,还不忘友情提示陈渊一句“老大,这是道文言文翻译题。”
逗得徐轩都忍俊不禁,嘴边抹开了笑。在陈渊低头看徐轩时,就是这样一副光景——他靠着椅背,嘴里还是叼着空牛奶瓶的吸管。
因为扯嘴笑而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却亮不过他的眼眸——教室里灯管发的光晕成一片,因为全班只有他站着,徐轩抬头看他,所以光下也只有他。
明明所有人都在笑,却只有徐轩的笑映入他的眼帘。
冰山消融,造成滔天海巨浪,陈渊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却也甘之如饴。
“坐下吧,上课要好好听讲。”语文老师只是想提醒他一下,提醒过了,也就放过他了。
陈渊坐下后,原本的意图也被徐轩的笑颜冲淡了,死性不改地又拿起笔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徐轩挑了挑眉,暗道语文老师的提醒压根没用。
提笔回复因为帅。帅字的那一竖,被拉得格外得长,活像高高翘起的尾巴。
“叮呤呤呤…”
“下课自由休息。”
徐轩拿起水杯正想出去打水,被陈渊叫住硬塞了一张a4纸。
“这是从导数到现在学的内容的解题要点,也标注了典型例题在练习册上的页码,然后答题格式在背面,多背背就好了。”
徐轩翻过面,扫了一眼,发现陈渊写的答题格式比答案给的简洁明了多了,条理清晰、逻辑顺畅。
关于昨天早上被他数落的事,当事人已经用一瓶牛奶赎罪了。况且徐轩从来不是斤斤计较之辈,只是睚眦必报、有恩必答、有帮必谢罢了。
抿了抿嘴,开口“谢了。”
陈渊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回道“没事。”
看着徐轩离去的背影,方才徐轩最后写的的‘帅’字那一竖,好似又在陈渊眼前跳跃,像看被风吹起又摇摆着下坠的羽毛一样,不住心上一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