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迟十分震惊于唐皓阳的思维发散能力“我们俩疯了才会一起睡上铺吧!”他越想越觉得离谱,“而且我晕高,让我晚上睡那么高的地方,这简直是要我命!”
唐皓阳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就随便一说啊,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邱迟卡壳了半天,没话往下接。
纪清焰懒得理他们俩,继续开始看自己的化学练习册。
大乔绝育刚出院,邱迟就成了病号,陈舒专门给他签了夜自习的假条,让他在宿舍歇着。他这段时间要养伤,回家喂猫的事情也交给了纪清焰代劳,
但是邱迟的伤经过唐皓阳今天这一拍,实在是雪上加霜,晚上纪清焰帮他换药的时候,看肿起来的地方瘀血又变得明显了好多。
在宿舍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床上趴着,邱迟咬着枕头生气“我可太惨了……”
纪清焰蹲在床上帮他换药,昨天晚上看的时候还没这么明显,现在的伤口痕迹实在是让人有点害怕,弄得纪清焰把纱布剪掉之后都有点不敢拿碘酒消毒。
世界上竟然真有这么傻的人,愿意无条件地替别人挡住危险。纪清焰叹了口气,轻轻地用镊子夹着浸过碘酒的棉球把之前残留的药擦干净,
“焰哥,大乔今天乖嘛?”邱迟挺疼,试图说话转移注意力。
纪清焰把伤口重新消毒“不乖,她把客厅的卫生纸给撕了。”消过毒之后,又在伤口处糊上一层药粉,“撕完之后她还把纸弄的满地都是。”
药粉涂上之后得晾一会,晾干之后才能裹纱布。
纪清焰把药瓶拧紧,搁在桌上的收纳筐里“我着急回来给你换药,卫生纸现在还在地上,之后有时间你自己回去扫吧。”
“噫……”这个话题好沉重,邱迟感觉这伤口更疼了,“你看看我后背今天好点没呀,现在什么样?”
纪清焰看了一眼,很细致地给他描述“颜色是黑紫的,肿起来的地方像一块高起来的山脉。”
邱迟语塞“哥,能不能不这样,咱地理会考结束了……”你不用这么生动地形容它,这样听起来真的很可怕。
纪清焰理直气壮道“不是你先问我的?事儿真多,你要是真那么想知道的话,自己去厕所照照镜子。”
邱迟被凶了之后不敢说话了,乖乖闭嘴等着纪清焰给他缠纱布。
之前甚至没遇上过这种情况,这纱布得把他整个人从前胸缠到后背。纪清焰有点不会弄,拿着纱布前前后后换了好几个地方,还是觉得有点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焰哥,你干嘛在这转来转去的?”
结果纪清焰没说话,邱迟甚至以为他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妖魔鬼怪之类的,所以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
冬天的时候晚上天黑的早,这个时间,窗外早就已经黑透了,一轮滚圆的月亮挂在天上,橙黄色的,像是个又大又圆的眼睛。
想到这里的邱迟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在纪清焰身后。
纪清焰被他突如其来这一拽,手里的纱布差点掉在地上“你又抽什么风呢?”
“你看今天的月亮,好吓人!”
“什么月亮?”纪清焰没好气地把他拽开,然后抬头看了眼窗外的月亮,“每天的月亮不都这样的吗。”
邱迟还是怂兮兮地躲在纪清焰身后,看着月亮,语气笃定道“不,今天的月亮……暗含杀气。”
“闭嘴吧你!还暗含杀气……站着别动。”纪清焰把纱布抻开,“赶紧把药粉给你包住,我今天作业还没写完呢。”
“你竟然还不信……”邱迟皱眉,他慢腾腾地把胳膊抬起来,方便纪清焰帮他固定绷带的位置。
纪清焰没学过专门的包扎手法,也不知道最后该怎么打结,就按照系鞋带的方法在他后背上绑了个蝴蝶结。
反正邱迟也不知道,之后的每天,他后背上都会有新打的蝴蝶结出现。
虽然邱迟自己很想保持低调处理,纪清焰也假装不知道,从来没再其他人面前提起。但是架不住这件事情被学校领导知道以后,开始反复地来询问情况。
因为实验附中的校长很重视这件事,这种存在孤立,甚至霸凌的行为实在太不利于未成年人健康成长,当时就说要把蒋成安开除。
但是家长来学校求情,老师都觉得他挺可惜,所以学校的意思是如果被欺负的同学能谅解他的错误,可以稍微从轻处理。
学校稍微松了口,实附这边的老师还有家长特别积极,三天两头地往六中跑,动不动就要把邱迟叫到教务处去叭叭这件事。
纪清焰作为现场唯一的无关目击者,也反复被老师叫过去问情况。
班里同学看着他们俩反复被校领导在课间叫走,有时候甚至是在上课的时候,大家就越来越好奇。
学校里藏不住秘密,尤其是这种已经需要学校领导出面调和的事。
陈舒知道了之后也问过邱迟,他挨欺负这么长时间怎么也没跟老师或者同学说过。因为陈舒跟校长是老朋友,所以这件事也莫名其妙让校长也知道了。
校长还拉着邱迟安慰了半天,说以后遇到困难就得及时说,忍气吞声不是办法。转过头之后,校长就去问当时负责会考的老师具体情况。
熊岳一开始本来还想跟校长吐槽一下,现在的学生实在太难带,而且年轻老师处理问题总是喜欢上纲上线,一点都不知道合理变通。
校长没想到熊岳对此竟然是这种态度,于是又批评了他半天,说老同志不能这样懈怠工作,我们作为教育工作者,必须得充分关心孩子的身心健康。
那什么考试时候墨水洒了纯属突发情况,老校长以前监考的时候还遇到过一个孩子突然癫痫发作,他第一时间就冲上去掐人中做急救措施,哪有功夫去想这孩子是不是身体素质太差呀。
邱迟这几天的日子过得着实闹心,一遍一遍地被学校各个领导老师询问情况,那些本来不想提的事被反复拿出来鞭尸。实附的老师也一直在问他,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什么,需要什么赔偿,甚至蒋成安的妈妈还专门来六中好几趟。
蒋母红着眼睛求他“你跟蒋成安以前也是同学,同学一场都是缘分,阿姨求你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现在学校也说了,只要你能同意原谅他,就不会强制要求退学了。”
“你看病的医药费,我们可以全部负责,或者……或者你看看你妈妈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跟你妈妈沟通一下,赔偿什么的我们家也可以给!”
邱迟表面还是跟平常一样,虽然他心里现在非常不舒服,但是仍旧礼貌又客气地回答“阿姨,我没想计较这事儿,您不用这么客气的。”
“那不行!赔偿必须得有,你放心,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他爸也给他转学去国外了,以后他绝对不可能再来招惹你。”说着,蒋母把手机拿出来,“你给我一个你妈妈的手机号吧,我……我来联系她商量赔偿的事。”
蒋母一直问着邱迟的妈妈,弄得邱迟再怎么承受能力强,脸上也渐渐有些挂不住“真的不用,我没往心里去。我妈工作忙,您不用联系她。”
蒋母听到这,只觉得是邱迟心里还记恨着“你要是实在气不过……我明天让蒋成安跟我一起过来,让他当面跟你道歉,行不行?”她反复地说着软话,“你放心,你妈妈让赔多少都行,只要你能不生气……”
在场的只有六中一个主任老师,但他也不清楚邱迟家里的情况,所以也没制止。
邱迟直接被搞到头大,原本没什么的,结果一直反复提起妈妈。班里同学知道了以后,那叫一个义愤填膺,恨不得集体冲到实外去把蒋成安揍一顿,让实附那些到现在为止还对邱迟有偏见的人睁开狗眼好好看看。
之后彻底让实附的人对蒋成安转变态度的,是陈荻在qq空间里发的一条动态
【我为自己之前的幼稚行为道歉。我不奢求谁来原谅我,但有些话必须要说。】
在看到她那条动态之后,实附之前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人也渐渐明白过来,原来邱迟才是受害者,但他一直什么都没有说过。
虽说邱迟反复强调了,自己没想计较,但学校最终还是给蒋成安记了大过,让他自己申请转学,蒋家直接把他送出了国。另外那两个一直充当帮凶的男生,学校也都给了处分,并且进行了思想教育。
但是真相浮出水面的时间实在太晚,即使现在大家知道了邱迟是被冤枉的,愧疚也好,怜悯也罢,也已经没法弥补之前那几年对他的伤害。
多亏这段时间纪清焰一直按时帮他清理伤口,药也更换的及时,邱迟背上的伤势逐渐有了明显的好转,纪清焰上药的手法也变得熟练了好多。
邱迟那天照例趴在床上等着纪清焰给他上药,他无聊地看着手机,qq最近的消息一直是爆满状态,之前在实附的很多同学开始重新联系他。
陈荻早就在n年之前拉黑了邱迟的账号,但是不乏很多人将那条动态截图发给了他,也有很多曾经疏远,甚至孤立过他的同学,现在也纷纷给他发消息。
有道歉的,发了很多个对不起和后悔一类的话。也有人马后炮一样,说自己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你一定是被蒋成安那个傻逼给愿望的,但是碍于自己形单影只怕被孤立,所以当时没敢替他说话。
更多的是在知道这件事之后来安慰他,让他忘掉过去向前看。
如果这些话是出现在几年前,或许邱迟会觉得有被温暖到,但是现在,他只觉得看着这么多消息有点烦。
纪清焰见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你看什么呢?”
“唉……关心我的人太多,消息回复不过来。”邱迟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
纪清焰无语道“脸是个好东西。”他盘着腿坐在邱迟身侧,“你先别看手机了,肩膀不平我不好上药。”纪清焰说话的时候,用棉球在他还没完全消肿的ini丘陵上戳了两下。
“啊啊啊疼!”邱迟把手机扔在边上,“焰哥,你对待病号能不能温柔一点点内?”
纪清焰手里的镊子一顿,问道“喜欢温柔吗?我现在这样……”他又在刚才的地方戳了戳,哼哼道,“够温柔了吧?”
“不不不不用了!”邱迟讪笑道,“你原来那样挺好的,人嘛,就是要有自己的特点。温柔太千篇一律了,那不适合你!”
好猛烈的温柔!
邱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温柔要是再多持续一会,恐怕自己就能直接入土了,坟头草三米多高亭亭如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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