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率领赵云太史慈典韦徐晃郭嘉,由五百骑兵护卫向济阴郡飞驰而去。
如今郭嘉作为小曹征的亲舅舅,也算是曹氏外戚了。
他郭奉孝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自己小妹不声不响跟曹昂有了一腿,竟然连儿子都生下来了。
这事若发生在平常世家,那绝对是一个大丑闻,必然让家族蒙羞,几代人都会被人嘲笑。
可毕竟曹氏权势熏天,曹嵩亲自上书,给郭小妹讨要了一份贞洁順妇旌表。
朝廷下发的旌表中说,当时因为蛾贼袭扰,情况紧急,一切从权,郭小妹忍辱负重,独自抚养曹氏婴儿,堪为人妇楷模。
有了朝廷的背书,民间自然再也没有人再敢笑话郭家了,反而大家都很羡慕。
郭家此前在颍川算不上多么显赫的世家,此番跟曹氏有了这层关系,将来必然要飞黄腾达。
要知道,小曹征固然不是嫡孙,但却是长孙,将来成就必然远胜于其他庶子,具体发展途径可参照袁绍。
在袁氏家族中,袁绍这个庶长子所获得的家族资源,丝毫不弱于袁术这个嫡子。
如今曹家的权势,要远胜于当年的袁氏,若曹征将来飞黄腾达,岂能忘记他生母这一门?
所以整个颍川士族阶层,要是谁还敢笑话郭家门风,那便纯粹出于羡慕嫉妒心理,反而会惹来其他人的嘲笑。
这件事也就平稳的渡过去了,小曹征在曹府得万千宠爱,连带郭小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再加上她兄长是大公子麾下第一谋士,自然没人敢把她当成一个妾室来看待。
……
济阴郡距离许都并不远,穿过陈留郡便到了。
在济阴郡的边界,有军兵拦下曹昂一行人。
待问明身份之后,所有军兵俱都大惊失色,不明白大公子为什么突然间,率人不告而至。
他们一边跟随保护,一边飞马报知太守。
如今天下各郡依然还沿用大汉旧制,郡守手中握有极大的权力,都保有部分兵权。
曹昂的所做所为,太像率军前来擒拿郡守了。
曹昂一行并没有受他们打扰,穿过济阴郡一路东行,径直来到了单父县。
这单父县已经处于兖州与徐州沛国交界之处,也是驻守小沛的刘备主要防御方向。
若曹军兴兵攻打徐州,必然要从这里进军。
只不过刘备反叛的次数丝毫不比吕布少,如今又要反叛吕布,投向曹氏这一边。
当然吕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刘备收留了吕布,可是却被其反咬一口,窃取了徐州,上演了一出活生生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如今吕布反而又成了农夫,刘备当蛇,也毫无心理压力。
总之,这两人是没有底线与更没有底线之间的比拼,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曹昂率军直接来到县衙门口。
那单父县令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当即带领随从迎了出来,看到曹昂以及这么多军兵几乎要吓尿了,还以为大公子是来抓他。
王县令战战兢兢的拱手道:“下官……下官恭迎大公子,敢问大公子前来……前来……”
“与你无关,”曹昂跳下马,把缰绳随手扔给身后的侍从道:“只不过你这廨舍,本公子要征用几天。
还有,从今日开始,整座县城开始戒严,闲杂人等禁止出入。”
“尊……遵命,”王县令听到这话顿时长出一口气,把曹昂迎入廨舍之内。
这廨舍规模并不大,里里外外都透着简朴与节约。
甚至院子的角落里还开辟了一块地,里面种着各种蔬菜。
曹昂从感官上对这王县令感觉不错,应当是个老实本分的官儿。
只不过是不是沽名钓誉就不知道了。
这也不是曹昂此次前来的目的。
随即有人禀报,济阴郡守率领各县县令在城外等待拜见。
曹昂派人传出话去,让他们各忙各的事,跟他们无关。
各地官员心中忐忑,各怀心思的退去。
那都是一帮官场上的人精,若说曹大公子率军突然前来,所做之事跟他们无关,自然谁也不信。
曹昂不理会他们的猜测,随即秘密派出使者去往小沛,通知陈珪刘备前来议事。
两日之后的一个午后,曹昂正在县衙书房内跟郭嘉赵云等闲聊,突然有侍从来报:“客人到了。”
“有请,”曹昂站起身,带领赵云太史慈郭嘉迎出县衙大门。
只见门口大街上已经戒严,没有一个行人。
门前有一辆马车,车旁站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想来那便是徐州士人领袖,沛相陈珪了。
旁边又有四匹马,马边之人曹昂倒认识,正是当初在河北交过手的刘备关羽张飞,另有一个商贾模样之人,想必便是携家产与妹妹一起投靠刘备的徐州豪商糜竺。
曹昂整理了一下自己仪容,上前深施一礼道:“诸位远道而来,曹昂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陈珪捋着胡须惊奇道:“老夫早就听闻曹公子天纵奇才,年少有为,没想到竟是如此年轻,当真令人惊叹。”
旁边的刘备却略显尴尬的揶揄道:“汉瑜先生莫要被曹公子外表所蒙蔽,当年备率军与曹公子决战于河北,最终却落得个兵败而逃之下场,曹公子可是个狠人呐。”
“还有这等事?”陈珪没有听说过那场仗,那仗实在太小了,也并没有杀戮太多,所以流传并不广。
陈珪深吸一口气道:“难怪公子名声如此之大,看公子文质彬彬,老夫以为是研习经学之世家子,没想到竟是一位儒将。”
“诸位过谦了,”曹昂拱手道:“此地不是讲话之所,里面请。”
“请,”陈珪跟曹昂短短接触这一会儿,便感觉如沐春风,这分明是一个谦卑有礼,颇有教养的世家子,也应当是他们士人阶层的一员才是。
只有刘备等人心里才清楚,要是谁把这少年当成人畜无害的世家子,那就惨了,这明明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却披了一件温顺绵羊的外衣。
大家互相谦让着进门,在路过门槛的时候,张飞着重看了一下赵云,呵呵笑道:“如若有机会,咱们再比试一次,这次我必不输你。”
张飞当初在河北战场上被赵云击败,心中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
赵云平静的道:“赵某并不喜打打杀杀,翼德将军若有兴致,闲暇时不妨咱们喝上几碗。”
“喝酒?”张飞砸吧砸吧嘴,看了看前面的刘备和关羽,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
当初刘备继任徐州之主,随即率主力大军与袁术在盱眙鏖战,留守徐州的正是张飞。
可是张飞嗜酒如命,强行逼丹阳军首领曹豹饮酒。
曹豹不饮,他便以皮鞭相向。
最终曹豹被逼无奈,勾引吕布袭取了徐州。
张飞因为喝酒误事,不仅丢了地盘,把刘备的家眷都陷落于吕布之手,从那之后便再也不敢饮酒了。
此时张飞舔了舔嘴唇,讪讪的笑道:“再说,再说。”
曹昂带领陈珪刘备进入到书房,郭嘉糜竺陪同,赵云太史慈关羽张飞等武将,则护卫在外面。
大家坐定之后,陈珪率先清了清嗓子道:“咱们不必过多虚言,既然相会此处,都为一个目的,那就是阻止吕布与袁术联姻。
袁术建号,本就大逆不道,天下群雄应群起而攻之。
唯有吕布见识短浅,竟然要与逆贼联姻,此冒天下之大不韪也。
若双方成就姻缘,徐州扬州连为一体,此我徐州之耻,亦为朝廷之劲敌,我等断不能眼睁睁看此联盟达成。”
刘备在旁边正气凛然道:“备如今虽兵属吕布,但对大汉朝廷忠心耿耿,若吕布倒行逆施,与袁术同流合污,备愿率军依从朝廷之命,对其反戈一击。”
曹昂看了看刘备,心想若不是知道你的为人,差点就信了你会忠于汉室。
这刘备虽顶着汉室之胄的名头,但却出身于草莽,并未受过大汉朝廷半点恩惠,自然也无半分感情。
他所谋求的,只是他自己的利益而已。
曹昂表态道:“无论此前如何,你我在此事殊途同归,有共同目标。
只不过,不知二位有何良策,能破坏这袁吕联姻?”
陈珪捋着胡须沉吟片刻道:“小儿元龙如今正在吕布处,老夫已秘密托人为其传信,让其无论如何要劝阻吕布倒行逆施。
只不过吕布刚愎自用,恐不能听从小儿之良言相劝,到时便要另谋他途了。”
这时候郭嘉在旁边风轻云淡的道:“想要破坏这桩联姻还不简单?
袁术命韩胤为迎亲使,去往下邳迎亲,我等若设法将韩胤在下邳除去,或者将韩胤抓于许都,光明正大斩首于市井之上,就说韩胤是吕布派人送来的,试问以那袁术心高气傲之性情,岂能继续与吕布联姻?”
“此计甚妙,”糜竺在旁边抚掌笑道:“杀了迎亲使,羞辱了袁术,如此吕布就算有一百张口也解释不清,这段联姻自然也就断了。”
刘备眼神不善的看了糜竺一眼,这计策虽然妙极,但毕竟是对方提出来的,糜竺这忙不迭的赞同,也太掉身份了。
刘备叹口气道:“这计策妙是妙,可就算成功,必然也会彻底激怒于袁术。
那袁公路的确心高气傲,受此羞辱,定会兴兵来犯,到时徐州不免又要生灵涂炭。”
袁术对徐州虎视眈眈,此天下人皆知,所以当初陶谦一死,袁术便亲自率领大军犯境。
幸亏继任者刘备能征善战,且得到徐州士人豪绅拥护,所以当初跟袁术在盱眙鏖战,并不落于下风。
可是后来吕布袭取了徐州,所有士绅都对吕布离心离德,若袁术再次兴兵来犯,以吕布目前的实力,恐怕很难挡得住袁术大军。
毕竟吕布在兖州战败之后一路南下,得不到粮食补充,麾下军马仅剩三千人左右了。
到时,若徐州落入袁术之手,对一直抵抗袁术的士人集团来说,自然是一场浩劫。
若大战在徐州开打,无论谁输输赢,徐州终究是输了。
陈珪正色道:“玄德公宅心仁厚,以徐州苍生为念,老夫心中甚感安慰。
曹公子,玄德公,老夫把丑话说在前头,此时我等虽设计破坏吕袁联姻,但等将来若袁术派大军前来报复,你我几方均需摒弃前嫌,共同帮助吕布抵抗袁术,勿使我徐州陷入战火之中。”
“那是自然,”曹昂跟刘备同时庄重的点头,表示同意。
刘备凛然道:“袁术大逆不道,妄自建号,乃与天下人为敌,人人得而诛之,备身为帝室之胄,诛杀国贼,自然义不容辞。”
曹昂也附和道:“我父子均在朝中为官,为朝廷平定叛乱,乃应尽之义,汉瑜先生不必怀疑。”
陈珪这才放心的捋着胡须微微颔首。
大家又胡乱闲谈了一会儿。
其实商讨至此,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这盟约算是达成了。
陈珪道:“公子从许都而来,不知曹老太尉身子骨儿可还硬朗?”
“多劳汉瑜先生挂怀,家祖父还好,如今有了重孙,便天天在府中伺候婴儿了,”曹昂答道。
“巨高公得享天伦之乐,当真是福气,”陈珪叹了口气,“当年老夫与巨高公在洛阳曾共同求学,并立志报国。
后来他一直在朝中为官,老夫却放任到地方,想起来一别已有三十年矣。
如今我等均已到垂垂暮年,不知今生还有没有机会相见。”
曹昂听闻陈珪曾跟自己祖父是同学,当即肃然起敬起身拱手道:“不知前辈还有这等过往,晚辈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陈珪则笑着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老夫见巨高公能有如此出色之孙儿,也替他高兴啊。”
刘备见陈珪跟曹昂聊起了家常,起身道:“曹公子、汉瑜先生,你们先在此叙旧,我等就先回馆驿休息。”
曹昂没有留客,站起来送别刘备等人。
刘备带领关羽张飞糜竺出了书房,来到县衙的街上,不由嘴角上翘,长长出了一口气。
关羽在旁边道:“看来兄长心情不错。”
“二弟可能猜到为何?”刘备微笑道。
关羽想了想道:“兄长可是为了那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