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安静的可怕,除去积雪被压迫的莎莎声外,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这里正是里河城
米奈歇尔停下了脚步,跟在他身后的几名侦骑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米奈歇尔大人。”侦骑压低了声音,他不安地盯着四周昏暗的树林“这里太安静了。”
本应发生僵持的战场却空无一人,甚至连血迹都找不到。
米奈歇尔脸色变得阴沉,尽管早有猜测但当他真正面对这样的情况时他忍感受到了抑制不住的愤怒——那封有着里河城城守签名的求救仅是一个诱使他米奈歇尔前来的陷阱。
那些杂碎早已摸清了米奈歇尔的行为逻辑,以东征军队的屯粮城作为饵料,出于对大局的考虑米奈歇尔即使明知危险也一定会亲自率兵前来一探究竟。
“撤——”
米奈歇尔压低声音,但此时他的耳朵却捕捉到了轻微的破空声。
横扫长枪,枪尖划过一道白芒,将直刺而来的箭矢打偏了轨迹。
箭矢的嗡鸣好似化作了进攻的号角,刚刚还安静到可以听到彼此呼吸的密林中突兀传出了一阵呼啸声。
“撤退,马上离开这里!”
米奈歇尔脸色一变,但无需他提醒,几名侦骑纷纷抽出腰间的佩剑。
但在茂密的树冠阴影中,于雪地之下,甚至在枯死树木的枝缝间,一名又一名全副武装的骑士从这些本不可能容人的地方钻出,于刚刚米奈歇尔下达旨令的短暂时间里,堵住了撤离的后路。
米奈歇尔紧了紧手中的长枪,他低垂着眼睑表情阴晴不定,于这些包围而来的骑士中,有穿着奇异的骑士,但同样也有着原里河城的戍守骑士混杂在内。
魔术,最浅显的伪物魔术,这原本是米奈歇尔最为不屑的小把戏却在此时将米奈歇尔逼上了死地。
最前方,黑压压一片的盾兵正缓步逼近,于人头攒动间,可以看到几张蓄势待发的弓弩若隐若现,只待敌人一声令下便会毫不留情的将米奈歇尔几人射成筛子。
“米奈歇尔大人,我们中埋伏了。”
米奈歇尔扫了一眼开口说话的骑士,对方想必是真的感受到了畏惧,脸色苍白地说着毫无意义的话语。
他以极其隐蔽的方式极快扫视着周围的场景,昏暗的光线下他无法准确判定敌人的具体人数,但对方既然胆敢现身,便说明了对方已有充足的把握。
将长枪护于身前,米奈歇尔压低了身体的重心,细小如电弧般的红黑色魔力在他的身周闪烁跳动。
“用弓箭吗?”米奈歇尔的声音带着挑衅,昏暗的光线下他那双反射着暗红色流光的双眸成了最显眼的标志,那几乎满溢而出的戏虐神色似乎完全不将对方悬殊的兵力优势放在眼中。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米奈歇尔所带的只有四名侦骑,骑士团的主力部队尚在远处并未进入里河城的治辖范围。
只要拖住片刻,若在一段时间内米奈歇尔还未回归,那么便由他的副手带着骑士绕路返回壁卢城做好防守准备——这也是米奈歇尔最后的应急手段。
红黑色的电弧自指尖向着枪尖蔓延,于空气中发出一阵噼啪的脆鸣。
用过去的名望,能拖便拖,如果拖不住,接下来,便是听天由命的环节了。
想象中的箭雨迟迟没有落下,米奈歇尔握枪的手却没有丝毫的松懈。
“的确,箭矢的齐射对于不列颠的第一骑士没有任何意义,这是无数骑士一遍又一遍尝试所得到的结果。”身前,原本密不透风的盾兵防线悄然分开,从中走出一名身着黑甲的骑士“但现在,米奈歇尔骑士,你真的可以挡下三千人的总攻吗?”
米奈歇尔眯起眼睛,瞳孔中闪烁着危险的光泽,阴霾笼罩在了他的心间。
眼见对方摆出了交谈的架势,米奈歇尔也乐意拖延时间。
“我很好奇。”他看向身前的黑甲骑士,这位毫无疑问便是敌人的指挥。
“从你说的话看,你似乎知道些什么?”
是里河城城守透露的?不,那种三流骑士应该还不知道这样的情报。
“不列颠的第一骑士,你已经老了。衰老到再也不能守住你无败的桂冠。”
一抹精光自米奈歇尔眼底闪过,一点寒芒跨越了咫尺的空间,毫无花哨的简单一刺直抵向对方的暴露在外的面颊,极速拉近的距离让米奈歇尔的瞳孔不由自主地开始拉长。
金铁相交撞声响起。
不知多久没体会到武器对撞的感觉,对方似早有准备般上挑剑尖,以极其微小的动作格挡开了致命枪击。
在双脚落地的瞬间,细小的电弧自米奈歇尔脚底炸开,在盾卫反应过来之前再一次拉开了距离。
“米奈歇尔骑士,你真的弱了不少。”
米奈歇尔歪了歪头,刚刚试探性的一击未能实现击杀,却没想到对方也不恼火,仍心平气和的与他交谈。
见到对方并未说话,埃泽奎尔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显然米奈歇尔并未认出他,这也是正常的事情——毕竟在上一次见面时,他埃泽奎尔仅仅只是一个对方连杀都不愿意杀的无名角色罢了。
但在十年后的今天,同样是在里河城,双方的处境戏剧般地发生了对调。
兴许是出于内心的某种恶趣味,埃泽奎尔狰狞地裂开嘴角“但米奈歇尔骑士您的不败伟绩却不应在此终结。”
男人说着,语气中带着恶毒地嘲弄“您投降吧,对外我可以宣称您是出于对亚瑟王的不满而举大事,这样,您的伟绩可以继续保持下去。”
无败的荣誉,多么动听的词汇,埃泽奎尔想,大概没有骑士可以拒绝这样的诱惑吧。
雪林内,伴随着埃泽奎尔话语的落下变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米奈歇尔身上。
“你……”
雷蛇扭曲着缠绕在枪尖,突兀炸现的雷电瞬间映亮了整片森林。
杀意,肆无忌惮的杀意如实体化般直扼住在场每一个人的咽喉。原本如雪地般光滑的轻甲一片一片的向外绽开,突出了狰狞的一层角状物。
“让我投降!你算个什么玩意!”
埃泽奎尔只觉得颈间一凉,不由后退了一步,下刻,如天罚般璀璨的流光便已突入身前。
原先站在埃泽奎尔身前的盾卫被掀飞了出去,碎裂的圆盾纷飞着砸向米奈歇尔与埃泽奎尔。
一股凶厉的寒芒闪烁着冲向了埃泽奎尔,埃泽奎尔狼狈抬剑堪堪挡下了第二道刺击,自剑柄处传来的震荡感让埃泽奎尔手臂一阵发麻。
埃泽奎尔的视线不由再次对上了米奈歇尔如夕阳般暗红色的眼眸,惊恐感再一次追上了名为埃泽奎尔的个体。
本以为一生都不会再记起的那片夕阳恰如此时那杆正悬于他身前的长枪。
开什么玩笑……不是说这家伙已经衰弱到不值一提的地步了吗?
他咬紧牙关努力架起手中的长剑,却始终无法阻止枪尖离他的面门越靠越近,真切的力道让他不住怀疑起【可靠情报】的真实性。
“杀!”
埃泽奎尔几乎是自咬缝间挤出这个字眼,周围的盾卫如梦初醒般举起大盾砸向米奈歇尔的身体。
一声巨响,一击盾反接实砸在米奈歇尔身上,平整的盾面被砸得下凹,埃泽奎尔只觉得手中一轻,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
而米奈歇尔如感受不到疼痛般硬接下盾击后侧身让过了接二连三靠近而来的盾卫。
在他的视野下,每一个人的动作都被无限放缓。充盈到几乎要将身体撑裂的魔力支撑着米奈歇尔再次行动。
这样超负荷的状态大概不会持久。
米奈歇尔想着,除去最开始的热血上涌外,此时的他大脑无比清醒。
他知道自己此的要做的不是杀死敌方的指挥。
撤离,才是第一要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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