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二长老暗月开了口。
鹤音突然笑出声来“如此说来还是需要把那小子抓过来?”
“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见有机会施展拳脚,五长老赤星主动站了出来。
“不,本殿亲自去,你在旁辅助就好。”鹤音做了这个决定之后,转身悠闲走出揽云殿。
魔族几个长老面面相觑,他们感觉这二殿下很兴奋。
一直平躺在床上的鹤虱早已在心里骂上了天,这个二哥一直与他关系不好,他一直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甚少与这个二哥接触。
没想到这次他竟然要打着为自己解咒的名义谋私,赵安之固然可恨,但不是他鹤音利用自己的理由。
鹤虱的魂魄在身体里咬牙切齿,恨不得撕碎这幅躯壳冲出去,但无论他如何嘶吼,身体里就好像被布了一张无形的网,始终找不到出口冲出去。
耳边传来几位长老远去的脚步声,鹤虱泄气放弃挣扎,他现在只希望父尊早日出关。
金陵城,公主府。
宫女明月侍候赵苏白更衣洗漱,在插上最后一只金钗的时候,她才开了口“今日,你陪着本宫去秦府。”
“是。”明月应了一声,随后又问“公主可是想去感谢那几位仙者?”
“自然,本宫要让全城百姓都知道秦家有恩于本宫。”赵苏白说着自矮凳上站起身,抬手扶了扶头顶的金步摇,对明月说“你去通知马夫备马车。”
“是。”明月俯身行礼退出公主寝殿,然后低声对门口候着的一名宦官道“快去通知马夫准备马车,公主要出门。”
那宦官应了一声便小跑着向偏院而去。
等赵苏白领着明月来到府门口时,那辆金碧辉煌的马车早已候在了那里。
明月搀扶着赵苏白踩着矮几上了马车,待两人在车内坐稳,马夫才扬起手中鞭子,驱动马车。
马车在经过三山街的时候,被热闹的人群阻碍了去路,今日正逢集市开张的日子,商贩们早早出来把摊位支好,琳琅商品摆了满街。
本来正行驶有速的马车,此时不得不减缓速度。
明月掀开车帷向外瞧了一眼,集市上早已人满为患,到处可见讨价还价的卖家与买家。
“公主,要不让侍卫把这些人赶到两边去吧。”
赵苏白也掀开了左边的车帷看了一眼,今日确实人挺多了,她垂眸想了想,摇头道“算了,慢就慢点吧!”
这辆马车如此显眼,相信大家也都认得出来,可大家仍然慢悠悠闲逛,并没有避让的意思,想必是不想避让,她刚休了驸马,今日若是再传出当朝长公主在集市上驱赶百姓的流言,到时不说天下万民了,就是那文武百官也要参她一本。
明月无趣放下车帷,嘟着嘴低声抱怨“公主什么时候活的这样小心翼翼了。”
赵苏白点了点她的脑门,嗔怪道“你呀,真是越来越糊涂了,从前在宫里生活,不跋扈嚣张早就被欺负死了,本宫的阿娘去世的早,整个偌大的皇宫没人庇护,自然要做出强硬的态度。”
“可现在不一样了,本宫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府邸,整个公主府都是本宫说了算。出门在外最得罪不得的就是平民百姓,若是在他们心中留下个凌弱百姓的名声,那以后的野史上,本宫别想洗白了。”
明月听的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她不满嘟囔着“百年之后,谁会在乎野史的真假,以后学堂上的夫子也只会给学子们讲述正史。您贵为长公主,相信史官也不敢抹黑您的。”
赵苏白被小丫头这任性的语气逗笑,她哭笑不得再次戳戳明月的脑门,出声提醒她“以后切不可再胡言乱语,这些话若是传到那些耿直的文官耳中,他们非给你安排个罪名不可。”
明月缩着脖子吐吐舌头,用双手捂住了嘴巴只露出两只晶亮的眸子。
马车晃晃悠悠,终于在一个半时辰后驶离三山街。
出了三山街之后,一路顺畅无阻,马夫准备驱赶马儿向着秦府的方向而去。
这时,赵苏白突然掀开车帷,提醒道“多绕几条路,记得要走比较繁华的几条街道。”
马夫手中的鞭子顿了一下,他不清楚公主的心思,可也没有多嘴去问,应了一声“是”,手中缰绳勒紧,马车随之转了一个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一行人终于抵达秦府。
正在长凳上坐着嗑瓜子的秦府门房看见公主府的马车,惊得猛然站了起来,衣袍上的瓜子壳掉了一地,他忙用脚踢到门后,把手心剩下的瓜子揣进袖袋中,然后两步迈出门槛,小跑着下了石阶,停在马车不远处。
“敢问来的可是公主府的人?”昨日公主府的马车亲自把自家四小姐送了回来,今日这马车又出现在此,门房不免心生疑惑。
“正是本宫。”明月掀开车帷,赵苏白那张端庄的脸显露出来。
“见……见过公主。”门房差点咬到舌头,他俯身行了一礼,朗声道“公主稍后,老奴这就去秉明我家主人。”
说着他转身小跑着进了秦府大门。
赵苏白在明月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她站定在秦府之外,仰头看着那带有风霜的宽大匾额,上面秦府两个烫金大字却一尘不染。
曾经富可敌国的秦氏终究是没落了,眼前这座府邸虽然依旧气派,但表面上却没了往日的荣华。
秦旺泰很快携管家迎了出来,他一眼便看到了石阶之下的赵苏白,虽然疑惑公主的造访,不过他还是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走下了石阶,含笑道“不知公主今日造访所谓何事?”
“自然是为了感谢秦城主女儿的救命之恩。”赵苏白声音高亢,抬手示意马车后面跟随的一列侍卫把东西都捧上来。
秦旺泰抬眼看去,每个侍卫手中都捧着一个锦盒,侍卫们一一上前,把手中锦盒打开,里面装的不是夜明珠就是珍贵玉器,甚至还有两盒装的是人参。
“还望秦城主不要嫌弃。”赵苏白说着示意侍卫们把东西送进去。
秦府门外宽大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大家在听到赵苏白这些话时,有相熟的人开始低声交谈。
赵苏白余光瞥见交头接耳的人群,勾唇一笑,目的达到了,她也就放心了。于是她客气了两句,便跟着秦旺泰走进了秦府的大门。
明月端着仪态,紧跟在赵苏白身后。
内伤已经缓解不少的秦如雪走到院子里对着太阳伸了一个懒腰,双臂还没放下,院外就跑进来一个仆役。
“四小姐,四小姐,玉锦公主亲自来府上探望您了,城主让您去前厅。”
秦如雪惊愕看着那小跑进来的仆役,当时她在最开始就受了伤,根本没有帮什么忙,这玉锦公主探望她做什么?
身后传来脚步声,秦如雪回身看到柳絮与赵安之,下一瞬她突然明白了,这玉锦公主该不是借着探望自己的名义,实则是来关心四师叔的吧!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时玉锦公主唤四师叔为阿叔的。
赵安之对上秦如雪那奇怪地眼神,弯唇调侃“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的三师叔。”
秦如雪白了他一眼,回怼了一句“当然是看四师叔长得好看了。”
柳絮在一旁听着两人的阴阳怪气,撇撇嘴,总结了一句“你们两个真幼稚。”
“什么真幼稚?”项忆凉地声音自木制楼梯上传来,下一刻月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几人视线中。
“三师叔。”秦如雪出声打断了柳絮的回答,“公主造访,我阿爹让我们去前厅见公主。”
“对对对……”仆役听到这话,抬手一拍脑门,才道“瞧我这嘴,刚才传错话了,城主的原话是让四小姐与几位仙者一起去前厅,都怪我见到公主太过激动了……”
“行了,别解释了。”秦如雪打断他的喋喋不休“我们随后就到,你快去前厅回话吧。”
“好,好嘞……”仆役憨笑了两声,转身就跑了出去。
对于公主的突然到来,另外三人与秦如雪一样惊讶。
不过,赵安之第一时间就明白公主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来意,他不想与皇室有什么牵扯,可此时又不能故意躲着不见。
柳絮耳边传来赵安之轻微的叹息,她仰头不解望他。
“走吧。”赵安之恢复一贯的懒散表情,率先抬脚向外走去。
四人来到前厅时,赵苏白与秦旺泰正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秦如雪喊了一声“阿爹”,这才对着赵苏白行了一礼。
既然名义上是来感谢这位城主千金的,就应该不露破绽,于是赵苏白温婉一笑,主动上前拖住秦如雪的手臂,“秦小姐不必多礼。”
柳絮与赵安之、项忆凉三人随后均都抬起双臂行了一礼,然后才在事先准备好的位置上坐下,秦如雪也坐到父亲下首的位置。
主位上的赵苏白在慰问了秦如雪的伤势后,这才转而问起赵安之“不知赵仙者的伤势可有好些?”
见她终于不喊自己“阿叔”了,赵安之这才送了一口气,客气答道“已无大碍,劳公主挂心。”
秦旺泰脸色微变,他蹙眉看向女儿,眼中闪过心疼,昨日他就觉得女儿反常,原来他的直觉是对的。
秦如雪察觉到父亲的视线,眯眼讨好一笑。
这时,赵苏白巡视四人几眼,沉默片刻,问“不知几位准备何时回仙门?如若不急,本宫想设宴感谢几位。”
赵安之想也没想答道“恐怕要让公主失望了,我们今日便回御玄宗。”
秦如雪瞪了赵安之一眼,她刚恢复了一些元气,还没来得及与父母叙旧呢!
项忆凉也错愕看向赵安之,不明白他这么急做什么。
“不行!”秦旺泰出声阻止“仙者与如雪都有伤在身,还是把伤养好才行。”
“可……”
“不可。”秦旺泰打断赵安之的话,他本就是个粗人,嗓门也大,此时一吼吸引了所有人地目光。
赵安之捏捏眉心,这才说出了理由“此事毕竟关乎魔族九殿下,我们若是再拖延下去,恐怕魔族就要攻上东极岛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项忆凉也眉心皱起,心中升起担忧,想起鹤虱对魔族的重要性,他恨不得现在就动身回去。
柳絮并不了解鹤虱于魔族而言意味着什么,但她见另外三人面色都严肃起来,也不免开始担心御江,担心他一手创立的修仙门派会就此毁在魔族手上。
赵苏白没想到封印鹤虱会有这么大麻烦,她猛然起身,巡视众人,严肃问“可有需要本宫的地方?”
“多谢公主好意。”项忆凉颔首道谢,接着又说“不过不必了,我们自有办法应对。”
赵苏白也没再坚持,虽然贵为公主,说到底她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而已。
午后,四人站在金陵城外,同时望着蔚蓝天空,冰凉的秋风吹过,带动衣袂翻飞。
秦如雪缩了缩脖子,有些担忧“我们能在魔族进攻之前赶回去吗?”
“不必担心,相信掌门师父会有应对之法。”项忆凉出声安慰她。
赵安之施法唤出破晓,踏在剑身上,并未开口,说实话,他不确定魔族会不会为了鹤虱找上御玄宗,起初那只是他拒绝玉锦公主的借口,但此刻他心里真的有一股隐隐的担忧。
柳絮最后一个施法御剑来到赵安之身边,她捏住对方的袖子晃了晃。
赵安之回过神,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走吧。”
柳絮施法跟上,犹豫着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魔族找上御玄宗,让御……师父交出你才肯罢休,你会怎么做?”
“自然是保命要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赵安之说着呵呵笑了起来,脚下的破晓也附和着他嗡鸣了两声。
柳絮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可是仙界史书上说,作为修仙者要为天下苍生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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