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野不禁正色面前的姑娘,她虽嘴中说着柔弱,可眼角神色却带着坚韧,如高山之上盛放的雪莲。
不慕美色,周天野打心底里钦佩面前这个姑娘,喉咙滚动,“姑娘,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也很想帮助你,但是我有要事在身,恐…”
“我不会打扰到你的事情。”看她好像要甩开自己,赵姮坚定道。
周天野不禁被她的反应逗笑,原本坚毅的脸庞上晕开一抹笑,“我没有抛弃你的意思,但我要事在身,又是一个粗汉子,照顾不了姑娘。”
“我自己能照顾了自己。”赵姮抢道,如水的眼眸透出些许不属于她年纪的锋利,“麻烦你将我送到临川国京都,我自会去投奔舅舅。”
周天野略微思考,语气松了许多,“姑娘,实在不巧,我恰好是从京都而来,奉上级命令,体会衍国风土人情的。与你的方向南辕北辙。”
“无妨,我愿意陪你去。”赵姮情急之下,竟不自觉的拉住了他的袖子。
男人下意识的想要甩开她,却在触到她可怜兮兮的目光中,温柔的将她的手拿开,“路途遥远不说,还十分危险。”
赵姮点点头,“这些苦我都能受了,再不济,不是还有你保护我吗?”
“我?”周天野诧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摇头道“我不可靠。”
“你可靠。”女人出声否定了他的说法。
“我从来不会看错人的。”
赵姮倔强道,再看周天野时,却发现他走到了母亲尸体旁边,轻轻的抱起。
当年那个对他关心爱护,无微不至的妇人,应该也是现在这个年纪了。
将心比心,周天野索性将欠当年妇人的人情全都一一回报在她身上。
如果他要是知道,面前的尸体就是当年的妇人,想必会悔恨万分,恨不得提剑去杀了那些伤害她的人。
看周天野抱着母亲的尸体,赵姮一愣,看他面冷心热,不禁露出笑意。
男人瞧她久久不跟说来,眉头一皱,转过来,神色暴躁,“你到底走不走?”
“奥,走,走。”
赵姮快跑了几步,追上他。
两人走了有几里地,然后到了一个热闹的集市,繁华声不绝于耳,越发显得赵姮有些悲哀,心情沉重万分。
周天野脾气向来不好,转过头来再一次催促她,却看到女人黯然神伤的样子,本欲说出口的糙话就这样留在了嘴里,只轻轻对她道“我们去找家客栈,将伯母放下,再去买副好棺材,好好送伯母一场。”
赵姮默默地点点头,泫然欲泣的样子。
周天野心里怦然一动,不知为何,她似乎总有一种魔力能够让自己将原来的情绪按压在心底里自己消化。
赵姮跟着周天野进去了一家外面看上去不错的店。
“掌柜的,一间房。”
只订一间房?
赵姮心里不禁寻思,他是不是没钱了?
看他那副样子,也不像能对自己做出什么来的人啊。
“你,你身上没钱吗?”赵姮问道。
周天野拿上房间的钥匙,在手上把玩,道“我钱不多,养不活挑剔的公主贵族,富家小姐,但养活你我绰绰有余。”
“那,你为什么只订一间房?是不是对我?”赵姮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自己,忙将自己抱紧。
周天野素来不拘世俗小节,再怎么不解风情此刻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并没有着急解释,而是对着老板再次道了一声,“一间房就可。”
随即抱着锦华往楼上走去。
徒留下赵姮一个人在原地,想了想,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下,跺跺脚,跟随他的脚步往楼上走去。
推开门,只见周天野正转过身来看她,“我去打水,你好好擦洗你母亲的身体,我们将她风风光光的送走。”
她一直没有回应,呆呆的站在门口,两人站立的姿势十分奇怪,氛围难言,看似对立却又紧紧将对方包在自己心里的氛围。
良久,周天野盯着她,叫道“姑娘?”
“好,我知道了。”
周天野朝她点点头,从赵姮身边走过,女人清亮的嗓音十分动听,“我叫赵姮。”
赵姮?
姮儿?
周天野脚步瞬间一顿,小时候的记忆顿时涌上心头。
他人生开始的一些温暖是姮儿给他的,他人生第一次自卑,第一次无力感也是姮儿给他的。
可那时候女孩眼里仿若带着光一般,至今难忘。
这些年受的伤,莫不是与她有关。
周天野很快将水打回来,又去集上买些东西。
趁这时候,赵姮跪在锦华身体面前,一边擦一边说道“母亲,你放心。女儿过得很好,也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
说罢,赵姮捏紧了手中的湿布。
“幸亏女儿路上遇到了个好人,这一路,都要仰仗他保护了。”
不过是一些心里话,等她话说完,将母亲的身体擦得也差不多了,趁那男人没回来,柔弱的躺在母亲头旁边。
仿佛就跟平常一样,母亲慈爱的看着她,用她的智慧帮她解决问题。
敲门声响,想是周天野回来了,赵姮心中一凛,将纱布围上,去给他开门。
周天野将手中的一身衣裳递给她,赵姮打开一看,便明白他的意思,轻声道“谢谢。”
“赵姮,我还给你买了一身素净的衣衫,你一起换上吧!”
赵姮转过头来,将衣裳放在边上,朝周天野面前走去,“谢谢你,等我见到了我的亲人,会重金感谢你的。”
“我不用你的感谢。”周天野决绝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看着女人毫无头绪的样子,周天野不经思考就继续提醒她,“你是对我很重要的一个小女孩。”
看他的形容,他们认识的时候应该是在孩童时期。
赵姮面上露出苦笑,摇摇头,道“我记性不太好,真的想不到,因为我慢慢思考。”
周天野心底很失落,可逼她也无益,只好黯然出去。
待赵姮再次出来的时候,头上别着一朵白花,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清丽绝美。
听到赵姮不认识自己,周天野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蚂蚁给掏了几万个洞似的,难受得很,便去一楼喝酒。
推开房门,站在栏杆前面,赵姮一样就看到了男人一杯灌一杯的喝酒,美目紧锁。
她看到了自己,可是无动于衷。
也罢,人家是尊贵的一国公主,凭什么会记挂着一个身无分文的小乞丐呢?
周天野不禁笑出声来。
再次要给自己倒满酒时,周天野感觉到了一股热的力量,抓住了自己的手,他抬眼一看,这人,不是赵姮又是谁?
“放手。”他厉声喝道。
女人坐在他的对面,安静柔和的劝他,“喝酒伤身,你不要喝了。”
男人一杯接着一杯喝,对她的话恍若未闻。
赵姮不会自寻无趣,便说出自己的请求,“我想求你,将我母亲葬在这里的郊外。”
周天野倒酒的动作就是一顿,“夫人一看就是贵族,怎么能草草埋在这里呢?”
“怎么不行?”赵姮不答还反问道。
“我母亲过得并不快活。或许回到故乡的山野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排。”
周天野这就差人结了酒钱,两人去了野外,给锦华安葬了,并在牌子上写了几个字。
赢锦华之墓
祭拜完毕,两人一起往客栈里走,路上,赵姮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对我母亲的事情这么伤心?”
表现得像亲儿子一样。
“夫人对我有再生之恩,我自当报答。”周天野道。
“哦?”这段事情赵姮不知,不禁好奇,“可以给我讲讲吗?”
周天野苦笑,看来赵姮是真的忘记了自己。
“说来我的名字还是尊夫人取的呢。”
“赵姑娘,我们小时候也认识,我叫周天野。”
“小乞丐。”
这一连三句,唤醒了赵姮的记忆。
她面上十分欣喜,淡笑道“原来当年那个男孩是你呀,后来我一直担心你过得怎么样?现在看来不错嘛。”
听她一直挂念自己,周天野脸上也露出了少见的微笑。
“我那时候年纪小,被仆人刺激,受不了立马跑出去,吃了许多苦。还好,遇到了知己,受到了重用,现在过得还好。”
听闻他过的不错,赵姮也发自内心的为他开心,“那就好。”
周天野斟酌着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赵姮摇摇头,苦笑道“原本我是陪我母亲回临川国探亲,可母亲却被那些人给刺杀,我要循着线索为母亲报仇。”
“有线索了吗?”周天野看着她。
“我只知道刺客身上有衍国王室的令牌。”
言外之意就是,这个刺客还能有谁?
除非就是嫉妒她们母女的小妾。
“你呢?”赵姮问他道。
“我正好也要去衍国,顺路,我们正好可以同行。”
“好呀!求之不得。”两人相视一笑。
从临川国到衍国,两人一路同行。
赵姮发现周天野是一个非常贴心的男人,时刻保护自己,有他在就很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