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散是何种效果,李秋水自然清楚。
她虽然和天山童姥冰释前嫌。
但见着陈玄手上的七宝指环,总是不由得想起无崖子。
她现在虽已尽弃前仇,但还是偶尔会怀念昔日三人一起在缥缈峰的日子。
原本她的计划是找陈玄逼问出他的武功从何而来,然后再去祭拜无崖子一番。
没想到陈玄反将一军,现在还把她扣在这里了。
她自问和陈玄做这些事,本就心有不甘,哪能喝下这药散让他更得意?
“……我不喝。”
“太妃娘娘听话,你若是不听话,我又得教训你了。”
陈玄说得温和,但是这话落在李秋水耳朵里却让她面生霞红,不甘心的咒骂道。
“姓陈的,你别以为你现在就得意了,我倒要看看你这恶人能无法无天到几时!”
“太妃娘娘尽可放心,我必与夫人长生万载,年年月月不离不分。”
“我呸!你这恶贼最好早些死了!”
“那太妃娘娘可得加把劲,陈某人要死,那也得死在太妃娘娘的身上。”
李秋水自是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不过那杯茶,最后她还是喝了。
她和陈玄待了一晚,本就心态微妙。
此刻再加上这药散的刺激,便瞬间浑然忘我,一时间当真是不知道日月星辰,年月几何。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李秋水才慢慢醒转过来。
睁开眼来,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帷帐顶,随后便发觉自己身上盖着一袭金凤锦被。
这被褥似乎都已经换过。
她一时神志不清,稍加思索之后,便记起这段时间的疯狂来。
最后迷迷糊糊的只记得陈玄抱着她洗漱了一番,她泡着温水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这狗东西当真是能折腾。”
李秋水心下一念闪过。
想到陈玄时却又不自觉的脸颊一烫,只作扶额掩饰,生怕显露了心思。
陈玄本就纨绔风流,最重要的是心思花,什么干得干不得的事都拉着李秋水一起试试。
李秋水一向以皇族遗孤自持,讲究的都是皇家礼节。
没想到如今却遇到陈玄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的无赖恶贼。
饶是李秋水恨他得不行,却也无法否认,陈玄确实在她身心中留下了许多东西。
她想着陈玄正觉出神,突然那帷帐一动。
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
“好师妹,你醒了?瞧这一天天的,过得还真是小媳妇的日子。”
那语声中难掩玩笑之意。
李秋水下意识的看了来人一眼,见来人一袭大红锦衣,格外喜气,乍一眼看去就像是一个小丫头。
但再一细看,却见她眉眼娇艳,眼波盈盈,哪里是个小丫头的神态,一眼看去倒像是妖冶的大妖精。
这不是那天山童姥还能有谁?
李秋水顿觉有些难堪,急忙转过话题道。
“师姐,你怎么来了?小妹还想去看你来着。”
“你看我做什么?和你这小情郎多多的腻着不好吗?”
天山童姥还在逗趣,却是早已经抓住了她的尾巴。
李秋水心下窘迫,只是和天山童姥目光一触,脸上便一阵晕红,只道。
“那小贼会些手段,非得拿药害我,小妹不慎中招却也无辜。”
天山童姥似笑非笑的玩笑道。
“你跟着我解释这些做什么?我又不会怪罪你,便是有药无药的和我又有什么相干。”
李秋水闻言,便也好过了一些,只道。
“那师姐现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听你这话,倒像是怪我过来打搅你们了。我在你这宫中待了大半个月,非但腿伤好了,武功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天山童姥径直坐在了软榻边,四下打量了一眼这帷帐,笑道。
“我只当那混小子被你领了去,若是冒犯了你,怕不是得吃些亏。没曾想过来瞧过几回,每次都瞧着师妹好生卖力的教训他,想来师妹是对他恨之入骨了?”
李秋水脸上又是一红,甚是窘迫,赶忙略过这话。
“姐姐的伤病便是好得这么快吗?小妹还想着来看看你呢。”
天山童姥笑道。
“我有什么可看的,还是那混小子有看头。”
李秋水实在是无奈,竟不自觉的拉住天山童姥的手,羞道。
“好师姐,你怎的这般笑我?”
一句话说出口,她顿觉自己竟如同当年一般,在这位大师姐面前撒起娇来。
此情此景,让李秋水和天山童姥皆是一愣,不由得回想起昔日拜师逍遥派,在缥缈峰生活的种种。
天山童姥怔怔的瞧着李秋水。
李秋水亦是一时无言。
回想往昔,怕是谁也不想到,昔日情深义重的同门师姐妹,竟会怀恨相争数十载。
李秋水最先回过神来,她心虚的捋了捋耳边的乱发,正好显出了脸上那淡淡的疤痕。
天山童姥见了,不由得心生悔恨,不过转念一想又不由得诧异道。
“师妹,你这脸上的疤怎的就快要消了?”
李秋水犹豫了一下,解释道。
“……我最近功力有所提升,便以内力调理抹去了这疤痕。”
这话半真半假,她的确是因为功力提升淡化了这疤痕。
但她几十年都未曾完全抹去这痕迹。
如今莫名其妙的就完全抹去了这疤痕,自然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事实上,之前她去梳妆台拿悲酥清风的时候,就注意到自己脸上的疤痕明显淡了许多。
正是因为有这疤痕淡化的缘故,她才会喝下那药茶和陈玄疯了那么久。
二人本就都修炼过北冥神功,彼此内劲相似,功力循环往复,好似那道侣双修一般自有玄妙。
天山童姥不知其中缘由。
只是见了她脸上的疤痕,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千里迢迢潜入宫中,只为了划花她的脸。
当初想来十分快意,现在想想却不免有些可笑。
她叹了一口气,道。
“师妹,当年我……”
“师姐,你可休要提及当年的事了,若真要算起来,小妹才是大大的不是。”
李秋水心下亦是感慨不已。
想当年天山童姥和她一般身形,都是身姿若仙的高挑美人。
没想到如今却变成了个小丫头模样。
她这脸上的疤痕淡了,却不知天山童姥何时才能恢复。
想到这里,李秋水心中一动,目光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说道。
“好师姐,小妹也不瞒你。那姓陈的小子身怀奇功,若和他一起修炼,便能使得功力大增。他也说过他惦记师姐,若是师姐点头,我便让他来帮帮你。”
“帮我?师妹,你怕不是这几天让那小子搞糊涂了。若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却是要恼你了。”
李秋水不解道。
“恼我什么?”
天山童姥斜了她一眼,道。
“恼你和那混小子作妖,真是什么胡话都说得出口,你羞是不羞?”
李秋水见她目光中满是羞恼,只得解释道。
“好师姐,你听小妹一句话劝,你跟他睡一宿,保准你就知道那妙处了。”
天山童姥似嗔非笑道。
“好你个蠢丫头,我算是听出来了,你怕不是吃了亏,有苦说不出,便想拉着我下水吧?”
说罢,任由李秋水百般解释,她却也不听。
毕竟这种练功的法子,她从来没听说过。
她在武学的造诣比李秋水只高不低,自认李秋水蒙骗不了她。
不过天山童姥眼下即便是被李秋水说动了,她也享受不了和陈玄修炼的妙处。
李秋水和陈玄能够一起修炼,是因为二人皆练过北冥神功,内力属性相近可以互相运转周天。
但天山童姥并未修炼过北冥神功,所以对功力的提升并不明显。
李秋水见劝不动她,心下不免有些遗憾。
“真是有些可惜了,那人如今正好还瞧得上你,若是以后他变了心思,且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师妹,你这话说得我可不乐意听,说得我像是那别人看不上眼的烂白菜似的,这世上的男子多了去了,还能缺了他一个?”
“但他的确是很特别的一个。”
“特别?有多特别?棒槌那般大?”
这话一出,饶是李秋水还想多劝,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天山童姥亦是觉得好笑。
二人笑着对视一眼。
这言语之外,天山童姥稍稍收敛情绪,径直道。
“其实我今天过来是为了和你辞行的。我在你这宫中也待了许久,不免有些想念我那灵鹫宫的那些丫头了。”
李秋水知道她这话只是托词,不过眼下她的确是没理由留下童姥,只得开口道。
“师姐便是要走,你也得和那人说一句,他毕竟是如今的掌门不是。”
“那混小子去哪儿了?”
“你这么说,我倒也糊涂了,平日里一直都在,怎么今天就见不着人影了。”
李秋水四下看了看,还真没看到人。
天山童姥也是刚过来,自然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二女无奈,只能在宫里等着。
………………………………
而她们正在议论的陈玄。
此刻正在李清露的寝宫中。
陈玄也是半路赶趟过来的。
别看前几天他一直逼着李秋水做这做那,但真动起手来,那就得全凭皇太妃娘娘做主了。
李秋水说是面容娟秀,体态仙逸优雅,但骨子里却是个敲骨吸髓的妖精。
饶是陈玄也顶不住,只能借故溜了出来。
他本来只想在御花园里散散心,没想到意外听见公主招婿的事。
刚开始他还没回过神来,后来转念一想,那公主不就是李清露吗?
之前天山童姥带他来宫中,鼓动他把李清露给祸害了。
如今她怎么还招起驸马爷来了?
陈玄当即便来到了李清露的寝宫。
她的住处自然不比李秋水那般冷清。
李秋水毕竟是皇太妃,隔着辈分。
再者她暗持权柄,周围的宫女太监一句话就全都赶走了。
李清露是当朝公主,再加上如今还要招婿,宫中自然是热闹。
一应宫女太监时不时就进来说点事情,让一向性情温婉的李清露都有些恼火。
只听着“吱呀”一声门轴轻响,随即一阵不加掩饰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李清露正觉懊恼,头也不抬的问道。
“又有何事?我不是说了别来烦我吗?”
“我就要来烦你。”
“你……是你?!”
李清露诧异的抬起头来,正好见着一个年轻男子披着薄衫,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
不是陈玄还能是谁?
李清露见了他,便不由得满脸霞红,但一低下头去又不由得心生嗔怨,轻轻的问道。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逃了吗?”
“我逃哪儿去?像我这样的恶贼,既然敢提着脑袋闯入公主殿下的寝宫,又哪会怕生怕死的。”
他说得豪迈,李清露却不愿听他说这种话。
“什么提不提脑袋的,你当我还能杀了你不成?”
“公主殿下为何不杀我?陈某人冒犯了公主殿下,理应受死。”
“你难得回来一趟就非得要生要死的吗?”
李清露又气又恼,明明很想上前瞧瞧他,却又不好意思。
偏偏陈玄当初那般无赖,如今却又装得正儿八经的样子,让她急得直跺脚。
陈玄见她脸上越来越红,到底还是忍不住笑道。
“公主殿下不愿杀我,难不成是想招我为婿吗?”
“……你凶得很,我可不愿。”
“那可不成,我可喜欢公主得很。”
陈玄走上前去,顺势将李清露揽入怀中。
她本就像那未出阁的小丫头似的,平日里见到陌生的男子都不敢抬头。
偏偏遇到陈玄这么个赖皮小贼,她自是无从抵挡。
陈玄说是一脸坏笑,话锋一转却问起了招婿的事。
“好丫头,你和我说说那招婿的事。”
李清露咬了咬唇,略带几分嗔怨道。
“我……我有什么可说的,还不是你不辞而别,一走就是许久。我想你不见,只能让父皇广发告示,想要唤你回来。”
“广发告示?那这次招婿岂不是要来不少人?”
“也许吧,辽、宋、吐蕃似乎都有人来。有一些拜帖和画像都送过来了。”
“那还挺积极的。”
陈玄随口玩笑一句,惹得李清露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她虽是怨他,但毕竟是个小丫头,对那几日的如梦幻影,入骨难舍,只道。
“梦郎,我一直念着你的好。此次招婿,只要你去了,你我便可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