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些年隐居山中,本来不会过问俗世,偏偏宝贝儿子段誉被困万劫谷,她一直挂念爱子,也跟着一起来了万劫谷。
此刻她也顾不上什么江湖道义,径直问道。
“我的誉儿呢?你们将他藏到哪儿去了?!”
钟万仇正要说话,那庭院之中又跃出一个女子,冷声道。
“你来得迟了!那姓段的小子,早被我们开膛破肚,喂了狗啦!”
只见那女子一张瓜子脸,柳眉唇红,生得极是貌美,只是眼光中带着几分凶狠杀意,犹如那狼崽一般让人不敢亲近。
她双手各持一刀,刀身细如柳叶,发出蓝幽幽的光芒,正是见血即毙的修罗刀。
不用多说,这便是修罗刀秦红棉。
她和甘宝宝是同门师姐妹。
因为这次段誉和木婉清被困万劫谷,她也赶了过来,本来是想暗中寻找解救段誉和木婉清的良机。
却不想竟然遇见段正淳这一大家子赶了过来。
一见段誉和刀白凤策马并进,秦红棉心下悲苦。
二人十八年前便因妒生恨,结下极深的怨仇。
刀白凤明知秦红棉说的是气话,但听她咒骂自己的爱子。
一时间旧恨新仇,一起迸发。
她虽穿着一袭道袍,看似入道修心,此刻却冷漠讥讽道。
“我这话问的是钟谷主,你这下贱女人搭什么话?和你说话,平白玷辱了我镇南王妃的身份!”
此话一出,只听着“铮铮”两声,秦红棉双刀齐出,气急之下也不废话,直接便要动手!
她性情爽直,武功又极高,此刻脚下一发力,快如飘风般逼近刀白凤面前,向她急砍两刀!
霎时间,刀芒并起,声势逼人,不愧那修罗刀之名!
往昔岁月,不知有多少江湖好汉曾丧在她修罗双刀之下。
不过刀白凤和她斗了这么多年,自然早就知道她的招法套路,抽出拂尘及时一挡,身形转处,拂尘尾须犹如长鞭猛然扫向秦红棉的侧脸!
这万劫谷前,正事没谈一句,反倒是两个女人像打作一团。
段正淳只觉尴尬不已,这二女,一个是他的正牌王妃,一个是昔日旧情缘。
他对刀白凤钟情固深,对秦红棉却也是旧恩难忘,此刻见两女一动上手便是招招夺命,一副要分生死的架势。
他心里揪心,只觉得不论是谁受伤都是自己终生之恨,赶忙喝道。
“快住手!”
说话间,他拔出长剑,上前便要格开两人兵刃。
一见段正淳纵身下马加入战局,钟万仇早已便是满肚子怒火,眼下直接便抡起九环刀照着他迎头砍去。
因为甘宝宝的事,段正淳和钟万仇本就是死敌。
此刻仇人相见,自然不会留手。
段正淳自信一笑,手中长剑一削,顺势从钟万仇的九环刀的刀背上一敲,一弹,再顺势掠下,直削他握着刀柄的手指。
这一招弹、掠、削三式一气呵成,中间全无半分变招痕迹,实在是精妙无比。
钟万仇心下暗暗一惊,心道。
“这狗贼剑法好生了得!”
急忙便收起怒火,横刀格挡,意识到强敌当前,已然不敢疏忽大意。
段正淳见他胆怯,直接拔剑疾刺。
钟万仇见他的来势凌厉,难以硬挡,急忙后退躲避,完全招架不住。
索性段正淳此刻一心顾着自己那两位美娇娘,只求钟万仇不过来纠缠,当即见好就收,闪身抢到刀白凤和秦红棉身前。
那二女交手数十回,却是那名头狠厉的修罗刀秦红棉落了下风,刀法已微见散乱。
刀白凤不愧是正牌王妃,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这武功造诣在段正淳诸多情缘之中也属第一等。
她步步紧逼,手中拂尘挥动之间,竟蓦地里嗤嗤嗤连响,好似那长鞭疾甩。
秦红棉接不住招,情急之下,自袖口中接连射出三支毒箭!
她这短箭藏得隐蔽,出手的手法也极其高明。
三支短箭分别射向左右中三个方位,让刀白凤一时也难以闪避。
刀白凤心下一凛,纵身跃起三丈有余,三支短箭都从她脚底飞过。
不料她身子尚在半空,秦红棉略一抬手又有三支箭射来!
第一支射向她的小腹,第二支射向她的胸膛,第三支却是对准了她眉心。
刀白凤人在半空,根本无处借力,眼看着就要落下来的时候。
那三支箭又正好射向她的头、胸、腹三处,实是狠毒无比!
刀白凤心下惊惶,拂尘急掠,勉强卷开了第一支毒箭,但身形急速落下间,眼看第二支、第三支箭对准了胸膛、小腹已然射到!
此时已经无法闪避格挡,刀白凤杏目圆睁,心头一凉。
没想到就在此时,突然眼前白光急闪,一柄长剑自下而上的在她面前掠过,将这两支短箭斩为四截!
一道人影恍身挡在她的身前,正是段正淳急奔过来,救了她性命。
倘若他出剑稍有不准,斩不到短箭,那么这两支短箭势必钉在他身上。
这一下,不单刀白凤,便连秦红棉也吓得脸色惨白,心怦怦急跳。
刀白凤多年独守空房,此刻见段正淳舍身相救,却是羞怒道。
“我不要你关心!”
说话间,闪身绕过丈夫,挥动拂尘朝着秦红棉抽去。
她恨秦红棉手段阴狠,拂尘上的招数已然完全没了留手,斜扫直击之间,让秦红棉根本缓不出手来发射毒箭。
秦红棉刚才那两箭险些误伤了段正淳,又见他不顾性命的救下刀白凤,心中只觉悲苦不已。
如今又遇上刀白凤狂追猛攻,惊慌之中又加上心头悲苦,登时挡不住拂尘的凌厉攻势。
刀白凤拂尘一挥,使出一招“凤栖梧桐”向她头顶击下!
秦红棉眼神慌乱,急忙侧身躲闪,却不想刀白凤早就料到了她会避让,另一只手抬手便是一记素掌拍出!
这一招直击空门,眼看便要正中秦红棉胸口,一招击实,以刀白凤的功力只怕非得打得秦红棉吐血不可!
然而就在刀白凤手掌离秦红棉的胸膛仅仅只是三寸之时,忽然旁边一只男子手掌猛然击出,将她这一掌拍开了!
不用想,正是那多情的段王爷出手相救。
他甚至还抽空提醒一句。
“凤凰儿,出手别这么狠。”
这凤凰儿本是段正淳和刀白凤的枕边话,旁人听了都觉腻歪,更何况秦红棉?
秦红棉刚才见段正淳舍身救下刀白凤就已经心中悲苦,此刻更是怒道。
“什么凤儿!凰儿的!叫得这般腻歪!”
她本就率性,此刻气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情郎,直接便挥刀朝着段正淳肩头砍了下去!
那边刀白凤也正气恼丈夫相救这秦红棉,挡开了自己势在必中的一掌,气急之下也挥动拂尘朝着段正淳身前扫去。
二女同时出手,又同时见到对方向着段正淳攻击,此刻却又心疼起了自己的郎君,唯恐段正淳被对方所伤。
当即同时要帮段正淳挡住对方的攻击。
刀白凤拂尘转向去挡开修罗刀。
秦红棉一抬脚向刀白凤踢去,也要她收回拂尘。
段正淳不愧是老江湖,心下思绪急转却是侧身一避,顺势挡在了秦红棉的身前。
正好被她一脚踹在屁股上,那力道还不小,直踢得“嘭”的一下。
他顿时摔得一个踉跄。
见段正淳受伤,刀白凤顿时怒道。
“你干嘛踢我丈夫?!”
秦红棉也慌了神,心疼起自己的情郎来。
“段郎,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段正淳要的就是这效果,当即便装腔作势的唉哟连天。
三人争斗至此,一旁的钟万仇却看出了破绽,冷不防的冲过来抡起九环刀,照着段正淳便是一刀砍去。
刀白凤见状,急声喝道。
“住手!”
秦红棉自是不用多言,反手挥出修罗刀,便朝着钟万仇攻去。
这二女武功颇高,钟万仇只得回刀招架,情急之下,大喊道。
“姓段的,你这老白脸,驴软蛋!靠娘们儿救你性命,算什么好汉?”
段正淳哈哈大笑几声,也不再装模作样,纵身而起,刷刷刷的连挥三剑,直接逼得钟万仇踉跄倒退。
秦红棉见他哪像是有事的样子,顿时气恼道。
“你根本就没受伤?!”
刀白凤冷哼一声,顺口附和道。
“这家伙最会骗人,你怎能信他了?”
秦红棉气急羞恼,转而又挥刀砍向段正淳。
刀白凤自然舍不得让她伤了自己的夫君,当即又和她打作一团。
在一旁观战的段正明见自家兄弟跟两个女子纠缠不清,却也知道段正淳的风流,当下只是摇头暗笑,示意身旁的随从道。
“光顾着看热闹了,险些耽误正事。你们进去搜搜,先去护得誉儿周全。”
“是!!!”
随行的大理高手抱拳应声。
........................
与此同时。
万劫谷中,石室地牢。
钟万仇本来被甘宝宝骂了一顿,还想着再等等看。
没想到段正淳这么快就赶到了万劫谷前,他情急之下直接下令,将木婉清和段誉关在了一起。
在这之前,自然也将段延庆所给的阴阳和合散给二人服下了,只求段正淳等人赶来时能见到他的一对儿女成了好事。
吩咐好手下之后,他急忙前去迎敌,却没有注意到甘宝宝偷偷走向了那石室。
她这次赶去石室,一来是为了解救段誉,再者也是突然醒悟过来,一定要亲手杀了陈玄泄愤。
她本来还以为那石室外一定有不少人看守,心下正琢磨着该用什么说辞。
不想走到地方一看,那门口压根就没有什么人。
“奇怪,这里怎么连个看守都没有?”
她正觉诧异,突然听着暗处有什么小动物叫了一声。
“钟灵是你吗?”
见甘宝宝听出了闪电貂的声音,只见一个二八年华的小丫头从暗处走了出来,脸色惊慌道。
“母亲。”
甘宝宝一见钟灵探头探脑的往里看,便已经猜出了她怕是惦记着她那段誉哥哥。
不过眼下她也想要把段誉救出来,当即问道。
“那段家公子可是在里面?”
钟灵抿了抿嘴道。
“他给人用大石堵在石屋之中了,怕是连门都打不开。”
甘宝宝闻言柳眉微微一皱,只道。
“你这死丫头,非得多这些事。你爹爹若是知道了,非得杀了你不可。赶紧给我回去!”
她突然发脾气,自然是把钟灵给吓了回去。
钟灵前脚刚走,甘宝宝心下正暗自琢磨那石室前的大石该怎么推开的时候,突然听着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从里面传来。
她心下一凛,正想躲起来,但抬头一看却被吓得俏脸煞白。
只见那暗处一个年轻人信步走来,在她面前数步开外便停下了脚步。
那人精赤着上身,显出胸膛臂膀上匀称而明显的肌肉线条,一眼看去便极有阳刚霸气。
树洞外的阳光正好没照到他的脸,只是照到他的胸膛。
不知他是经历了什么,身上汗如雨下,反倒像是抹了一层桐油,显得油光发亮。
甘宝宝一见他胸口的抓痕便意识到了什么,心虚之下扭头便想跑。
可惜还没等她转身迈步,那暗处的男子便漠然道。
“钟夫人,刚才那丫头是你女儿钟灵?”
“!!!”
甘宝宝闻言顿时含怒回瞪一眼,直恨不得将他生吞了下去。
“无耻恶徒!你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你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吗?!”
“钟夫人这话倒是说对了,在这万劫谷中,怕是无人能打得过我。”
说话间,陈玄漠然走了出来。
历经生死劫,他已经看淡了这江湖是非。
此刻的他也不在乎什么人情世故,恩怨情仇,反正想到什么便做什么。
甘宝宝见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又惊又气,急道。
“你不是中毒已深,药石无医了吗?!”
“幸得钟夫人的因果,将我带回这万劫谷中,碰巧就让我遇到了那难得一遇的万毒之王莽枯朱蛤。”
说话间,陈玄心下暗暗挑眉,仿佛肚子里又有牛在叫一样。
一回想起生吞下百足蜈蚣和莽枯朱蛤的感觉,陈玄感觉头皮发麻之余,更是平白的对这混乱的江湖更添几分怨气。
他漠然看了甘宝宝一眼,幽幽的说道。
“谁能想到生吞下那万毒之王莽枯朱蛤竟可以起到以毒攻毒的效果,不过话又说回来,钟夫人生吞过牛蛙吗?一会儿我真得让你感受一下那滋味。”
一听这话,甘宝宝顿时羞怒不已,气急道。
“恶贼!你别自以为是了!你再逼我,我宁愿咬舌自尽!”
“钟夫人当真如此贞烈?想那镇南王已经到了万劫谷前,你们也有十几年未见了吧?你就舍得这么死了?再者说,你要是咬舌自尽了,我怕不是得找钟灵的麻烦了。”
“你!!!”
甘宝宝眼里泪光直闪,当真是没遇见过陈玄这样的无耻恶人。
只不过诚如陈玄所说,以他现在的武功,在这万劫谷中的确可以横着走。
再者说,她在琅嬛福地亲眼见着黛绮丝给陈玄下毒,逼得他如此癫狂厌世。
自然也知道现在即便是叫来了段正淳,只怕也只是平添死伤罢了。
一时间,甘宝宝只觉泪如雨下,心中委屈无比却又无依无靠,说不出的可怜。
不想陈玄没有安慰她半句,只是漠然和她擦身而过,淡漠道。
“对了,去准备准备,找个木桶,我想泡一会儿。”
他摆出一副当家男人的派头,饶是甘宝宝心下恨意绵长,此刻也别无选择,只能低头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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