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躺在路边的草丛中,疼得满头大汗,忽然看到一个老和尚沿着小路快步走过来,急忙用手支撑着上身坐起来,有气无力说“师父好……”
空明和尚打量着陈氏,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女施主好,刚才一个男孩跑进小庙说母亲病倒了,一定是女施主了。”
“是我儿子阿桐,他怎么没有回来?”
“他可能是跑累了,在小庙里歇一歇,女施主是要临产吧。”
陈氏点点头道“刚才腹中剧痛,现在稍微好点了。”
空明和尚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茶园内的一座草棚上,于是对陈氏说“那边茶园里有间草棚,现在不是采茶季节,刚好没人,女施主可否先到草棚了呆一会,贫僧去村子里找人来帮你。”
“谢谢师父了。”
陈氏挣扎着要站起来,身体忽然摇晃了一下,空明急忙伸手搀扶住陈氏,无意中看到陈氏手腕上戴着一个通体透绿的翡翠玉镯,见陈氏站稳了,随即松开手。
陈氏道了声谢,慢慢地挪动着脚步,向茶园里草棚走去。
空明和尚赶紧向山脚下的村子去。
泰昌茶场的老板寒贤志在书房里写毛笔字,站在书桌边,端详着自己刚刚写的“和、静、怡、真”四个字,笔锋遒劲,力透纸背,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门帘掀开,寒夫人从外面走进来,“老爷,空明师父来了,看样子好像有事。”
“呃,快请空明师父进来。”
寒贤志的话音未落,空明和尚急匆匆地掀开竹帘走进书房。
“阿弥陀佛,寒施主打扰了。”
寒贤志一脸笑容,“空明师父好,正琢磨着找您去泡茶,您就来了,先看看我刚写的这几个字怎么样……”
空明和尚急忙摆摆手打断寒贤志的话,“贫僧这次来是有急事,山上有位逃难的妇人看样子要生产,寒施主能不能找个妇人去照料一下?”
“呃,妇人在什么地方?”寒贤志急忙问。
“敝寺前的茶园里有间草棚,贫僧让她先到草棚里呆着。”
寒贤志转身对夫人说“夫人赶快带着丫鬟去茶园看看,需要什么让丫鬟来家里拿。”
寒夫人应了一声匆忙走出书房。
寒贤志招呼空明和尚坐下,“茶厂前段时间制了点好茶,泡一壶请空明师父品尝一下。”
空明和尚在一旁的茶桌边坐下,想起陈氏手腕上戴的翡翠玉镯,若有所思地说“这位妇人虽然衣衫褴褛,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也许是家里遇到了什么变故出来逃难的。”
寒贤志边说边熟练地摆弄着茶桌的功夫茶具,拎起茶炉上的烧水壶,把茶壶冲烫了一下,然后用茶匙从陶瓷茶罐内取出观音茶放入茶壶内。
“妇人生产后一两日恐怕不能离开,山上的草棚又不能长住……”空明和尚面露忧虑之情。
寒贤志微微一笑,“师父真是菩萨心肠,我老宅那边一直闲着没人住,等夫人回来,让她问问那妇人,如果愿意就到老宅那边先住下。”
“这样甚好,贫僧替那位妇人谢谢寒施主了。”
寒贤志将泡好的茶斟入茶盅,伸手将茶盅放到空明面前。“您跟我还客气什么,别光说话了,先品尝一下这茶怎么样。”
空明和尚伸手端起茶盅,刚要喝,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妇人还带着一个孩子,刚才一忙就给忘了,那个孩子还在寺院里等着呢,贫僧得回去看看。”说着话,空明和尚放下茶盅,着急站起来要走。
寒贤志急忙叫住空明师父,“刚泡的茶还没喝呢,怎么就着急走。”
“隔天再来喝,感觉那孩子好像有事,贫僧赶紧回去看看。”空明师父说完,顾不上喝茶,着急离开。
空明和尚匆忙赶回寺庙小院,看到陈霖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大吃一惊,急忙走到陈霖桐身边,忽然发现孩子右脚下的地面黑压压的一些蚂蚁,有些蚂蚁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空明师父急忙撩起陈霖桐的裤腿,看到孩子的小腿肚已经发青肿胀,有许多乌黑的血迹,还有蚂蚁趴在上面啃咬,空明急忙用手把蚂蚁拂下来,露出了两个圆圆的伤口。
“罪过、罪过。”
空明师父一边念叨一边弯下腰将瘦小的阿桐抱起来,走进禅房里。
空明师父把陈霖桐放在卧榻上,摸了一下寸口脉,随后把陈霖桐瘦弱的身体翻过来,让他趴在卧榻上,取过一个拔罐,点燃纸条塞进拔罐里,迅速扣在他小腿肚的伤口上,随后转身走出禅房。
陈霖桐双眼紧闭,静静地趴在那里,禅房内死一般地寂静。
不一会,空明师父又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大把新鲜的草药,伸手摸了一下陈霖桐脖颈处的人迎脉,随后把伤口上的拔罐取下来,看到有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流出来,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幸亏回来的及时,再晚点这孩子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空明师父把新鲜的草药放进药臼里捣烂,把药泥涂抹在陈霖桐小腿的伤口上,再小心翼翼地用布条包扎起来。弄完后,空明师父坐在矮桌边,收拾茶具开始泡茶……
寒家老宅的卧房里,陈氏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躺在旁边的女儿,红彤彤的小脸蛋,闭着眼睛熟睡。
寒夫人提着竹篮进来,身边还跟着女儿小慧,头上扎着两个小羊角辫,脸上的两个小酒窝笑起来煞是好看。
陈氏急忙坐起来,“夫人来了,多谢夫人救助,否则这孩子就生在荒郊野外了。”
“快别这样说,举手之劳,谁还不遇上个难事。”
“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夫人的一片好心。”
“妹子快躺下,女人过月子可得小心。”
陈氏苦笑着说“我是丫鬟身子,没事。”
“可不能这么说,月子里落下病是一辈子的事,我让丫鬟用红米酒煲的公鸡汤,等会你趁热喝了。”
“给夫人添了这么多的麻烦,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陈氏感动的热泪盈眶。
“咱们姐妹能遇到就是缘分。”
小慧趴在床边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回头问母亲,“阿母,小妹妹为什么不睁眼睛?”
“小妹妹在睡觉,别把她吵醒了。”
陈氏看着小慧问“这是夫人的女儿吧?长得真漂亮。”
“是,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头几年一直没怀上,到处求神拜佛,也吃了不少药,后来才有了这个孩子,今年八岁了,叫小慧。家里就她自己,可喜欢小孩子了,这不非要跟着过来看看小妹妹。”
“夫人,问您一件事,怎么没看见我家阿桐?”
“听我家老爷说阿桐在山上的庙里。”
“在救我的师父那里?”
寒夫人点头道“嗯,就是在空明师父那里。”
“阿桐怎么不来这里?”
寒夫人想了一下说“妹子,我说了你可别着急,阿桐去找空明师父救你的时候让蛇咬伤……”
“啊——”陈氏大吃一惊,“阿桐被蛇咬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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