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后,降谷零瞬间放开了奈奈,他侧过脸不去看奈奈的上半身,又用身体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左手尽可能地侧着往后。
“先回去换衣服吧。”
“啊嗯!”
这里离旅馆很近,他们婉拒了其他人的帮忙,准备回去先洗澡换衣服,炙热的夏天里,湿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上,原先湖水的凉意在太阳底下多晒晒就变得不太舒服了,而且总有股湖水的味道。
降谷零走在了奈奈的左侧,他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下午一点多这段时间正值太阳暴晒的时候,哪怕是在轻井泽外面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多,大部分都是待在绿荫下乘凉。
到达旅馆门口的时候,降谷零终于松了口气,回来时绕了一点路,还好没什么人。
他催促奈奈快点去换衣服,看到她走进房间后,才放心地走入自己和景光的房间。
等到奈奈走到洗浴室里,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身上已经半干的白色连衣裙,明显地透着里面蓝色的内衣,她刹那间明白了为什么降谷零一路上要绕路,还时不时偶尔看到人时会挡在她前面。
这一瞬间,奈奈痛苦地捂住脸,脸上难以掩饰地浮现出羞红,她拿额头抵住浴室里的墙壁,拼命地握拳锤墙,目前她最需要的是时光机!
足足花了五分钟时间才缓解内心的尴尬,奈奈使劲地搓乱自己的长发,又用力地摇摇头,迫使自己从慌乱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很好,奈奈你要知道,降谷零他不是外人,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友,用不着羞涩!
——才怪!
等奈奈慢吞吞地洗完澡,换好了新的衣服,吹干头发后,她还处于神游状态。
算了,还是看会手机,顺便泡杯咖啡冷静一下。
正好,刚打开消息,奈奈就收到了几条短信,发送时间在二十分钟之前,发消息的人是佐仓千代。
“咦?小千代现在应该还在家里吧。”奈奈想着。
出于习惯性把对方发的图片点开,奈奈刚等到图片刷新出来,她含到嘴里的咖啡在下一秒就全然喷出,甚至呛到了她的气管里,她剧烈地咳嗽个不停。
拿着桌上的抽纸胡乱擦了擦,再次盯向那张图片时,奈奈整个人拿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她赶紧把电话拨打过去,等佐仓一接通,奈奈就像是倒豆子一般叭叭叭讲个不停:“小千代!野崎同学怎么回事,居然穿上了女生的水手服,而且这身尺寸的水手服根本不适合他190公分的身高吧!”
奈奈再次看了这张照片一眼,她皱紧的眉头甚至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不行了,这张照片越看越诡异,再看下去甚至会生出她对水手服的心理阴影。
“奈奈,是这样的。”佐仓虚弱的笑了下,“野崎同学说他不擅长画穿水手服的领子,所以拜托我等他穿上后拍照张传给他,我传错人了”
奈奈表情龟裂了,手机差点摔在地上。
她自言自语道:“呼原来是这样啊,还好还好。”
挂完电话的几秒里,她越想越不对劲。
不过经过此次的打岔,奈奈全然已经对刚才尴尬的场景忘的一干二净,已经开始担忧起佐仓会不会被野崎梅太郎的不靠谱画风同化了。
突然感到心好累。
胡思乱想了一通,奈奈突然记起了一个细节,刚才船撞上来时,降谷零好像用左手挡了一下鹿岛游他们的那艘船,刚才对方一路上也都是几乎走在她的左侧,而且他的手上有些划痕。
等等,降谷零那家伙不会受伤了吧!
她跑到楼下找旅馆的前台要了一份医药急救箱,然后找到降谷零那间房间,敲响了门。
等了一会,里面才被拉开半扇门。
降谷零没料到她会过来,明显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奈奈把房门完全推开,她走进去闻了闻,一股医用双氧水的味道。
降谷零局促不安地喊了一声:“奈奈!”
她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地瞥了对方一眼,转身把门关上,走近屋内把医药箱放在桌上。
“你过来。”
降谷零迟疑了一下。
奈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过来坐好。”
降谷零原本穿的是一件短袖,现在却换成了长袖,这么明显的换衣举动,奈奈很快就明白了这个从小到大受伤了也不愿意叫痛呼出声的家伙在想些什么。
比起小时候景光摔倒受伤了,眼里会涌起雾气,然后掉落几滴泪后再自己擦擦干净,装作自己是个大人了的模样,但是依旧会找她或者高明帮忙涂药。
而零相对来说,则是那种死撑着也不愿意喊出声,会选择一个人独自忍住伤痛,然后偷偷摸摸地背着人涂药膏。
直到他们两个彼此相遇,之后受伤了零大部分时候就会跑去找景光拿邦迪或者纱布。
不过降谷零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受伤过了,奈奈一把抓过对方的左手,将他的袖子往上卷了几圈,因为之前在另外个世界和晶子小姐学过一些医学知识,她观察了一下幸好没有伤及到骨头,只是出现了一些擦破皮和淤青。
看样子刚才开门前,降谷零正在处理伤口,还有大部分地方没处理完。
奈奈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对方的胳膊伸直,用药水清理了一下对方受伤部位后,又涂上一层药膏,最后裹上一层纱布。
然后她收拾好东西,一声不吭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整个过程中,降谷零一直僵着身体,他放缓呼吸,安静地看着她谨慎地对待自己的手臂。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是焦灼的,谁也不愿意先打破。
最后,奈奈垂着眼,她颇有些无奈地说出口:“零,这次真的很感谢你。”
“我——”降谷零刚说出一个字。
“你先别说话。”奈奈刮了个眼刀子给他,对方立马噤声,她带着一丝怒意说道,“说了多少遍了,受伤了不要一个人硬撑,至少要让我们知道!万一、万一伤口感染了没来得及去医院你让我们怎么办嘛!”
降谷零眨眨眼,走了会神,对方这是在关心他?
“喂!你这家伙在不在听我说话!”奈奈咬牙切齿。
“奈奈老师,我在听哦。”降谷零认真地举起未受伤的右手,假装课堂上回答老师的问题。
“都伤成这样了,还嬉皮笑脸——”
“这个嘛,其实我知道自己的手没有伤到筋骨。”
奈奈没好气地朝降谷零那头碍眼的金毛上丢了一卷纱布。
结果对方也丝毫不躲闪,任由它精准降落到他的头上,然后顶着那卷纱布,他睁大着眼睛眨了一下,装作非常无辜。
奈奈:卖萌可耻啊混蛋。
于是奈奈也毫不客气地摊开那卷纱布,把降谷零的脑袋缠了个七零八落,整颗毛绒绒的脑袋宛如绑成了木乃伊状,只露出了鼻子和眼睛,连嘴巴都不放过,被绷带遮掩了一干二净。
看到自己乱七八糟的成果,奈奈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好的一个帅小伙,形象完全毁了。
在绷带下,看着对方的笑颜,降谷零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
“好啦,这次就算了,下次——不准有下次受伤的时候了。”奈奈开始拆对方脑袋上的那堆绷带,边叮嘱道,“还有哦,你是不是忘了我会游泳这件事情了,绝对不可以再用手挡快速撞过来的船了,听到了没?!”
降谷零含糊道:“我知道的。”
奈奈没听清:“嗯?”
降谷零闷声道:“我知道奈奈会游泳,之前游泳课上有看到你下水的身影。”
“那你还——!”奈奈说出几个字后反应过来,随即打住,她轻哼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放的更轻了。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段时间,直到奈奈把刚才恶作剧的绷带全部解开。
“嘶——”降谷零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我刚从不小心碰到哪里了吗!”奈奈紧张地看向他的左手臂。
“不是”降谷零微微蹙眉,“只是刚才有根筋抽疼了一下。”
奈奈一脸严肃,拿起手机:“我们还是去趟医院吧!我看看最近的医院是哪家?”
降谷零急忙阻止对方,跟她说想躺一会把手放床上放松一下就好,然后奈奈就积极地替他打开被子,扶着他上了床榻,动作十分轻柔,决不允许自己出现一丝磕磕绊绊,最后等零躺好后,奈奈又跑到楼下买了瓶牛奶决定热一热给对方拿去。
看着奈奈忙碌的身影,降谷零不由得想起了黑羽盗一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在适当的时机露出虚弱的一面吗?”
“嗯,果然老师说的有道理,我好像理解了。”
等到晚上所有人结束了今天的活动,回到旅馆后,景光打开只宿舍的门,看到自家姐姐坐在降谷零的床边正在翻书。
奈奈对弟弟做了个“嘘”的动作。
景光这才看到原来零已经睡着了,又看到了对方露在外面绑了绷带的手臂,他恍然大悟,马上联想到了下午的事件,然后安安静静地选择关上房门,准备带点晚餐上来。
门外的景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对这一进展满意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