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大晨会，也是开学典礼，所有人吃完早饭直接去操场集合了。
晨起的天氤氲着几分湿气，带着草木的清香，被风吹送到各处。
太阳一点点从东方升起，像是从云层里奋力挤出来一般，直到将灰暗的操场照得分明。
温欢站在0班的第一个位置上，每个班按男女分两排站，旁边是蒋司昂。
少年微偏头看向一旁的女生。
少女肤白莹润，小巧的鼻子微微挺翘，侧颚线被阳光模糊了界限，目光坚定，整一个朝气蓬勃。
这就是十八中准高考状元才有的气度，温柔且大方，坚韧并果敢。
是所有优秀学子追逐的对象。
蒋司昂的眼神温柔了很多。
江皋远远就看见了这一幕，握着检讨书的手指不由得缓缓捏紧，将卷起来的纸张都捏出了印痕。
就连校领导在台上说的话，他也完全没有听清。
高三的开学典礼如同誓师大会，这是人生中唱响的第一场战歌，哪怕经历过很多年，校旗依旧扬帆，而站在旗下握拳宣誓的她们，则是青春中最耀眼的记忆。
江皋不知温欢是何时站上宣誓台的，只是反应过来后，少女已经站在上面了，她穿着十八中的传统夏季校服，黑色绸布长裙加白色短衬衣，有着古典的底蕴也蕴含了现代的气质，一切，在少女嘹亮而坚定地声音中传向远方，让人不由得跟着高声呼喊，似乎没有一刻比现在来得更加的振奋人心。
“如雄鹰击空，如烈日穿阳，我们的青春必将凯旋高歌，繁花一路！”
“我宣誓，我必将无愧于心，无愧于师长，无愧于父母，于高三这场无硝烟的战场中，捷报连连！”
温欢发言完后，主持人迅速接话，“感谢温欢同学的精彩发言，接下来是对上年度在学业方面取得巨大进步以及名列前茅的同学进行表彰，念到名字的同学请依次上台！”
温欢的步伐刚从台阶上下来，下一瞬自己的名字便再次被提及。
“理科第一名，柯东时！”
“文科第一名，温欢！”
柯东时穿过层层人群跟着温欢一齐上台。
孙大胖肘了肘江皋，“江哥，看，柯哥又装逼了。”
江皋是看着，但他的目光却是落在了温欢身上。
这么多次的开学典礼和晨会，他竟然是第一次见到她那么闪耀地站在台上。
那种让她与别人比肩的感觉，江皋心里像是被什么揪住一般，是痛亦是羞，他的自负在这一刻被磨灭得荡然无存。
“语文单科第一名，温欢。”
“文科数学单科第一名，蒋司昂。”
“英语单科第一名，温欢。”
“政治单科第一名，温欢。”
“历史单科第一名，温欢。”
“地理单科第一名，温欢。”
温欢的名字像重击般砸在远去的少年身上，那股子骄傲让他只能背对着她大步离开。
从始至终，她才是那高不可攀的凌霄花。
而他，惊扰了她月余，当是此生最幸之事了。
最终江皋的那份检讨为没有念出，没人去追究，也没人敢追究。
只是等孙大胖再次找到江皋时，他站在学校最高的天台上，似乎再多迈出去一步，他便能如同鸟类，在此处要么折翼跌落，要么落地击空，反向高飞。
但少年的身影却那么的脆弱，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长身挺立，有着天地是围绕着他转的从容，但也有着一步迈空的忧伤。
风吹着他的黑色领带翻飞，黑紫色的头发也不免被裹挟，一前一后的轻晃，他身姿颀长，一手抄在兜里，给人一种万事皆空的错觉。
好像轻轻一推，他便能瞬间跌落。
孙大胖被吓到了，他狂奔了过去，“江哥！”
就连许高阳也是焦急地跟来。
倒是柯东时眼疾手快，一把将他从石阶上捞了下来。
“你做什么！”柯东时眸里是少见的怒气。
江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十分从容又十分轻松地道“放心，我不会死的，至少现在不会。”
他还得还给温欢一切，他又怎么可能去死。
“以后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柯东时是心急的，但他跟江皋不在一个班。
只能嘱咐许高阳和孙大胖，“平时多看着他点。”
孙大胖猛地点头，“你放心吧，我在江哥在。”
而这里面似乎最清楚原因的许高阳，却是良久沉默地看着。
他似乎能感受到困在这段感情里的已经换人了，不再是温欢，而是江皋。
可往日地一幕幕，他们的相处，他一直都看在眼里。
开学典礼结束后，等待着大家的无过于成绩的出来，就连平日里闹腾地五班都不由得期待起了这次的成绩。
毕竟八卦是人之本能。
当班主任把成绩单贴在墙上后，所有人一拥而上。
温欢从始至终没动，她知道自己这次考砸了，所以，0班应该是呆不住了吧。
沈星兴奋地跑出去，又丧气地跑回来，“啊啊啊，烦死了，怎么还是第十啊，来个十一光棍都不行。”
她在一旁瘪嘴，见温欢没说话，想到她的成绩，道“你放心，主任她们肯定会让你留在我们班的，你这次只是因为生病了。”
温欢轻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薛主任跟0班主任商量好后，本来是打算一起去0班的。
结果还没到0班就被人给拦住了。
是一个胖胖地戴着眼镜的女生。
薛主任对她没什么印象，皱眉问“同学，有什么事吗？”
女生颤抖着唇，像是鼓起了极大地勇气般抬头看着薛主任道“主任，我知道你们肯定想要温欢同学留在0班，但是可以看看我吗？我真的有很努力的学习，这次是我用尽全力考得最好的一次，好不容易考上0班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主任，求求你，不要把我刷下去。”
薛主任被她搞得有些懵，五班班主任王国兴追过来，大喘着气道“主任，这孩子是我们班的，这次刚好在0班的名录的最后一名。”
薛主任闻言懂了。
他看向那个女生，“主任也知道你很优秀，但是温欢同学你也是清楚的，她这次是因为生病才会没考好……”
五班的同学不知何时也跟过来了，有些在那里打抱不平。
“这规则本就是校方定的，怎么现在就说话不算话了？”
“是不是我们五班就低人一等啊？”
“主任你知道张露有多努力吗？凭什么就这么否定她啊？”
“难道温欢是你学生，张露就不是了吗？”
这一翻话把薛主任给弄得为难了。
江皋听到消息赶过来时，刚好听见温欢的那句话。
“我接受按照成绩来排班。”
温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少女的声音依旧坚韧，没有什么起伏，好像自从她知道一切后，就变得更加的从容了。
江皋本来是想阻止五班的人，但此刻却没有理由开口了。
“江哥，你语文大有进步诶！从0分考到了108！牛逼！”
孙大胖的声音响起，被江皋一瞪，才发现远处的沉默。
薛主任皱着眉看着温欢“温同学，你确定你想好了吗？”
温欢坚定地抬头看着他，“主任你不是说我是因为自己优秀，所以才得到那些的吗？既然我很优秀，那为什么要顾及环境呢。无论在哪，都一样不是吗？”
薛主任大为安慰，“你能这么想老师真的太欣慰了。好，我让你去试试！老师相信你！”
温欢点头。
倒是一旁帮腔的五班学生，第一次从温欢的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那种力量来源于她的自信和坚韧，那般的坦然和从容，仿佛她答应地只是明早要不要吃早餐这么一件小事。
倒是第一次让他们有了被折服的感觉。
当然，他们是不会承认这种感觉的。
五班的人就此散去。
温欢转身，就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江皋。
少年似乎消瘦了不少，但校服穿在他的身上，却依旧显得身姿颀长，他的肩线比例一直都很优越，甚至因为宽松的短袖衬衣，能依稀看到他腰线的弧度。
江皋没动，温欢却朝他走了过来。
孙大胖有些被惊住的狂晃江皋的手，但江皋的目光却是始终落在温欢身上。
她神情很淡，好似刚刚发生的事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
江皋的身子不由得站直了些，绷紧的背脊，他面上故作淡定，心底却早已翻江倒海。
但温欢只在他面前停留了几秒钟，她从兜里拿出了那个兔子耳朵的发圈，看着江皋，示意他把手伸出来。
江皋的心顿时如割裂般疼痛，哪怕她不这么淡定，她朝着他歇斯底里的怪罪，亦或者不屑一顾地冷漠，他都不会如此的痛。
而她却展示了最让他疯狂地一种，不在意。
她似乎不在意他的想法了，只是单纯地想和他划清界限，所以才想把发圈还给他。
江皋始终冷着一张脸，没有伸手。
温欢却看向一旁的孙大胖，把发圈给了他。
孙大胖感觉自己像是接到了烫手山芋，苦哈着一张脸看向江皋。
而江皋始终没动，直到温欢错过他们走远，江皋才缓缓朝班里而去。
而那个发圈在进入班里前那一刻被他拿了过去，戴在了手腕上。
所有人都能清晰明了地看见他手腕上的粉色兔子头发圈。
一时之间，流言再次甚嚣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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