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疏,阴云笼罩。
相较于前些日子的闷气,今日倒是多了些风过,吹在道路两旁的树枝叶上,有些呼啸。
许高阳跟在两人身后,望了望天,“怕是要下雨了。”
温欢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他,“是不是下雨了,就不能教小朋友了?”
许高阳点头,“对,相当于放假。”
许高阳还是挺乐意的,偶尔下雨放个假,只是前段时间一直大太阳,他都好久都没放假了。
温欢闻言倒不是很开心,“那是不是兼职费也没有了?”
许高阳“当然啊。”
温欢的神情瞬间落寞下去了。
江皋道“你也忙了些日子了,是该休息一晚了。”
话虽这么说,但温欢依旧很难开心起来。
她现在的想法就是,哪怕累点辛苦点,只要能把下个学期的学费挣到就好了。
但江皋哪知道她的心思。
“晚上没吃饭,吃点烧烤填下肚子,万一明天不下雨呢?”
江皋的话让温欢亮了眸,瞬间又跟打了鸡血似的,“对,万一不下雨呢!走,吃烧烤吃烧烤!”
这一通下来,温欢比两人走得更快。
“我要甜肠,韭菜,藕,年糕,平菇,还有魔芋!!”
烧烤店内,温欢坐在座位上激动地高举起了小手手。
许高阳同样道“先上三根茄子!”
然后问一旁的江皋,“江哥,你吃啥?”
江皋问温欢“你还吃点什么?肉串要不?”
温欢想了想,“那再来20串鸭肠,还要生蚝,算了算了,生蚝就不要了,有点贵……”
温欢话还没说完,就听江皋道“再20串鸭肠,10个生蚝,20串五花,20串羊肉,剩下的不够再加。”
温欢直接一爪拍他手臂上了,“你是败家子吗?那生蚝多贵!”
江皋笑了笑,“忘了你管家了,不过,点都点了,要不……还是吃吧?”
温欢看了看老板那边,也不好说不要,就只能竖起一根指头对江皋道“就这一次!还有哦!不是我管家,是管生活费!”
“好!”江皋看着她宠溺地笑。
一旁老板娘走过来问“要喝什么饮料吗?啤酒要不?”
温欢连连摇头,“不要!”
“那两位帅哥呢?”
许高阳刚想说什么,被温欢一看,瞬间只敢抱着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顺便摇了摇头。
温欢得逞似的又看向江皋,就听江皋对老板娘道“喝水就行了。”
老板娘悻悻地走了。
温欢拍了拍他的肩,“干得不错!”
江皋笑着微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真的可以再抠点。
他想着,顺手拿过温欢面前的杯筷用开水烫了烫,等烫好了再放回到了温欢面前。
许高阳看了看他手,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碗和杯子,顿时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但他哪敢让江哥动手,只能默默地自己涮了一遍。
温欢对着江皋说“谢谢”,小乖小乖的模样看得江皋的邪筋都动了。
整一个吃烧烤,许高阳都没敢多说话,尽量让自己保持一种隐形人的状态。
“你别光给我夹,你也吃啊。”温欢囫囵地对江皋道。
“我在吃,你别管我。”
许高阳有些无语。
您老都快把人家碗堆成山了,自己一口没动……这叫吃了??
许高阳觉得很离谱,离谱到家了。
但他默默决定,下次绝对再也不要跟着这两人出来吃饭了。
简直是虐狗!!!
哦,不,他不是狗。
简直是虐人!!!
烧烤快吃完的时候,许高阳收到一条消息。
他拿起手机给江皋看,“大老板说问问你要不要晚上也去教轮滑,让你当总教练那种,一晚60。”
许高阳念完,不敢置信地再看了一眼,“你当总教练??那我做什么?”
好在下一秒大老板的消息发过来了,说他的兼职费不变,只是总教练的头衔要让出来。
这对于许高阳来说也没什么,只要钱不变就好说。
温欢酸了,“为什么你就能有60啊?”
江皋笑“卖课呗。”
温欢鼓囊着腮帮子,“她们都是一群看脸的!”
“那看脸怎么没看你啊?”
“都喜欢你这种小鲜肉呗!”
温欢说完倒觉着有些用词不当了,江皋虽然有些病恹白气,但做事行动还是很an的。
“也不是小鲜肉,就是你这种长得好看的男的吧,毕竟这个世界对美女还是苛求了些。”
江皋乐了,“你倒是挺能自夸。”
“那我长得不好看吗?”温欢看向江皋。
江皋看着她的脸,小姑娘的脸莹润洁白,虽然有些婴儿肥,但眸里的水光莹莹,小巧的鼻梁,樱桃小口,倒把那有些圆润的小脸衬托得有些破碎感的美。
又可爱又纯,又让人怜惜。
那汪如浸水的杏倒像是能把他整个人吸进去般,让他只看得到她。
“好看。”江皋喃喃两字。
温欢倒是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转过身低着脑袋默默吃烧烤。
那只盘里就剩一藕片了,吃完就也没有什么能再吃的了。
她慌乱得夹起来,快速吃完起身。
“老板,给钱!”
温欢扫了码,就率先去烧烤店了。
肯定是烧烤店里太热了,才会让她全身不自在。
还是外面吹着的风好,稍微能缓些热气。
许高阳和江皋不知何时也跟着出来了。
许高阳还在问“那江哥,你去不去?”
“去,60,为什么不去?”
温欢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堵她的了,毕竟她只有30。
许高阳得到答复后就道谢走了。
身后,烧烤店因为太晚关了门,整一街道顿时就剩她们两个人站在路灯旁的树下了。
“回家?”江皋手揣在裤兜里,偏头看她,精致上挑的凤眼在夜风中格外的温情。
回家吗?
温欢听到这两个字,下意识抬头看向江皋,他的眉眼跟深邃,像是有漩涡一样,吸引着温欢想要透过他的眸直达他的心底。
她是有多久没有听过回家这个词了。
是爸爸还在的时候,是来接她回家的时候。
回家两个字突然就变得那么的沉甸甸,压在她心头,把酸涩一股脑的从眼睛里冒了出来。
大雨突然滂沱,在烧烤小店的门外,在那路灯旁的树下,少女红着一双眼侧头看着比她足高一个头的少年。少年姿态慵懒,手随意揣在裤兜,只是在少女转眸看他的瞬间,高傲地头颅不禁低了几分,里面有抑制不住的心疼。
“下雨了!”江皋拉过她的手,两人重新站回来街道的屋檐下。
雨幕顺着廊檐跟连珠串似的往下掉,外面风卷残云,天黑压得世界都仿佛倾颓了。
轰隆一声,孤雷直下,温欢没忍住身子一缩,手却被江皋攥得愈发紧了。
本该是吓人的雨夜,此刻却因为不是孤身一人,便不觉得害怕了。
温欢满心满眼地都是那惊雷和大雨,浑然不知自己的手此时正被别人紧紧地握在手心。
温欢的手很小,软软糯糯地,江皋只觉他的心比檐下的雨来得还翻涌。
原来女生的手竟是这样的小,这样的软,这样的哪怕握在手心都忍不住颤。
又是一声惊雷下,温欢忍不住朝江皋这边瑟缩了,江皋下意识伸手护住她。
他将双手覆盖在了温欢的耳上,那一瞬间,温欢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不少。
狂风暴雨似乎变成了蜻蜓点水,淅淅沥沥,一切,好像是一首好听的华尔兹在她的耳朵里十分有节奏韵律地响起。
温欢抬了头,她的目光落在了江皋的脸上。
他的眉头紧锁,漆黑如耀石的眸此时正盯着外面的瓢泼大雨,稠密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
温欢能清楚地看见有雨滴顺着他黑紫色的发梢往下滴,从额角到下颌,然后滑进那白皙的锁骨里,最后在突出宛若人鱼骨的锁骨圈里汇聚。
刚刚他护着她进来,淋了不少雨吧。
温欢想起自己兜里有纸巾,拿了出来。
江皋看到白皙的纸巾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下意识看向温欢。
温欢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那视线落在了她的耳朵上。
对哦,他在给她捂耳朵。
温欢将纸巾打开,沿着他的额角一路给他擦水到颈部,最后停留在了他凸起的喉结上,那里正有水珠在徜徉。
温欢地手顿住了。
江皋突然没有感觉到擦拭,问“怎么了?”
“没什么。”温欢顿住的手不假思索的抚上了他的喉结。
纸巾的摩挲感在喉结突然划过,江皋的瞳孔缩了缩,黑眸抑制住风暴,只是喉结还是没忍住缩了一下。
温欢被他突然的一缩惹得指尖一颤,那冰凉的指尖划过纸张直接抵在了他的喉结处。
江皋的嗓子哑了,眸里似有烈火在灼烧。
他克制住自己,哑着嗓子问“还没好吗?”
“好,好了。”温欢快速擦拭干他锁骨的雨水,避免它再滑入他衣领口。
江皋闭眸一瞬,努力压抑住逐渐沉重的呼吸。
但他的手却因她耳尖的晃动,颤栗地酥麻直击他狂躁的内心。
温欢局促地收回手,那沾了水的纸还在她手心攥紧。
刚刚那触感……
温欢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
只是心脏那块却诡异的跳动不止。
见雷声小些了,江皋放下手拿出手机打了个车,然后把手机给了温欢。
“你看着。”说完,他继续把手捂在温欢耳朵上。
“其实……也没有那么害怕了。”温欢轻声道。
水漉漉的眸看着江皋。
江皋这才不自然的收回手,“好。”
许是因为雨大,滴滴车来得晚了些。
江皋看着车到了,这才护着温欢上了车,只是不出意外的,好不容易干了的头发又湿了些,不过也还好。
被江皋护着上车的那一刻,温欢久违地好受到了温暖,似乎这一刻,江皋好像代替了爸爸的存在,成为了她的守护神。
江皋,她似乎留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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