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蝉鸣又开始了它的高歌,梧桐树叶在阳光下闪着金灿灿的光。
一切都似乎刚刚好。
“那你呢,你叫什么?”温欢问他。
江皋眼神有瞬间的犹豫。
温欢想起来,“对了,我要不让李医生顺便帮你做个c吧,看下你是不是脑中有积血什么的,所以不记得事了。”
温欢刚要走,却被江皋一把拉住了手腕,细白的皓腕被他拽在了手中,一用力都会掐红。
“江皋,我叫江皋。”
“你想起来了啊?”温欢惊喜。
江皋眼神躲开一瞬,摇了摇头,“没有,就只是想起了名字。”
“江皋,哪个江?哪个皋?”
“江边的江,上面一个白,中间一个大,下面一个十那个皋。”
“你这介绍可真随意。”温欢嫌弃。
江皋放开她的手腕,无所谓道“没什么好解释的。”
“江皋”温欢想了一瞬,“翠微春更湿,烟雨欲无山。白鹭一溪影,桃花何处湾?渔村疏竹外,古渡夕阳间。田父不相识,相随谷口还。”
“多么美的名字啊。”温欢念完,甚至有些心生向往。
江皋眸色愣住了,美吗?
“你倒是还念首诗,就是平平无奇一江边。”
“你这人怎么对自己名字这么不自信啊!”
江皋眸色暗了一瞬,哪是他对自己的名字不自信,而是取这个名字的人,不过随手一取罢了。
江皋岔开话题,“温大文豪,看来平时没少得语文老师青睐吧。”
“那可不,语文140。”
“什么?”
“我的最高得分。”温欢微扬着下巴。
江皋笑了,“还让你嘚瑟起来了。”
“怎么,不行啊?那江同学语文多少?”
“e……就不要为难我这种不记得的人了。”
“嘁,你不会是学渣吧?”
“是又怎样,又不渣你,老子渣学习。”
温欢“!!!”
“我觉得你失忆前肯定特讨人厌,因为你失忆后,说话还是那么的讨人厌。”温欢翘着小嘴。
“怎么?渣你就不讨人厌了?”江皋突然凑了过来。
惹得温欢一恼,狠狠地揪了他胳膊,“你再这样,你就继续住院吧!”
“啧,也太残暴了吧!”
温欢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不过……你刚刚把我拉出来,就没有钱拿了。”她低垂下了眸,脸上的神采渐渐消失了,“你的医药费是李医生帮忙垫的,所以对人家客气点。”
“手伸过来!”
“干嘛?”温欢问。
“叫你伸你就伸!”
温欢听话的伸过手去。
就见江皋跟变魔法似的一顿操作,然后打开了她的指尖。
温欢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长命锁。
江皋把她的手指扣了回去,迫使她紧紧握着那枚长命锁。
“让你卖了,你就卖,这东西没那么重要,至少没你金贵。”
温欢还想说什么,却被江皋不容拒绝的眼神给咽了回去。
“卖了换了钱,把李医生钱还了。还有,给自己买几身衣服,另外家里该添置什么你尽管添置,如果钱还不够给我说。我来想办法。”
温欢瘪嘴,“你个病号想屁办法呢!”
江皋想说他一年零花钱都好几百万好吗?
见温欢那种看不起他的模样有些被气笑,这小妮子!
“你又说脏话!”江皋拉过她另一只手打了下她的手心。
温欢吃疼,“你还不是老子老子的!”
“你那能和我一样吗?长得这么乖一姑娘,随时往外冒脏话,丑不丑啊?”
“谁稀罕长得乖了!”
“管你稀不稀罕,反正以后你再说脏话,我看一次打一次!”
“我觉得你不像是弟弟。”
“那像什么?”
“……老妈子吧。”
江皋“!!!”
温欢头一次见江皋这么吃瘪的模样,笑得有些欢。
明媚的小脸上,杏眼弯弯的。
莫名江皋的心就漏了一拍。
该死的。
他稳住心神,故意要伸手去打温欢。
谁知温欢闪躲得快。江皋被前面的小桌板挡住,根本没法够到她。
温欢见他一副小短手的模样,笑得更是前仰后合了。
“江皋,你好像那个植物大战僵尸里面过不来的僵尸啊!哈哈哈!”
“信不信我把你脑髓都给吃了!”
“看我豌豆射手,嘭嘭嘭!”
“啊!受伤了!”江皋捂着心口,故作一副被打中的模样。
温欢笑得更开心了。
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江皋捂着心口,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模样。
小姑娘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眉眼间尽是喜色,这跟第一次见到的她太不一样了。
那时候的她无情得甚至觉得多看他一眼都是麻烦,那生人勿近的气息,他现在想想他们初见的场景就觉得是剑拔弩张。
谁又曾想,那么一个看见抛尸都面不改色的小姑娘,开心的时候会是这么一副乖巧的模样。
久违的,连他自己的心都难得的软了片刻。
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破土而出,悄然生长。
等温欢笑够了,看见的就是江皋斜靠在枕头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甚至嘴角还露出一丝暇趣。
温欢回想刚才的一系列举动,瞬间收敛了夸张的动作,又重新恢复成了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她捏紧了手心,暗恼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就暴露了自我。
眼前这个人,是该一周后消失的人,而不是该在这跟他玩什么幼稚的豌豆射手。
江皋见她神色变了,心里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瞬就听温欢道“长命锁我会尽快找人卖了的。你有银行卡吗?我到时候把钱直接打你卡上。”
突然的公事公办让江皋极其不爽,这小妮子怎么比他变脸还快。
虽然不爽,但他还是回答了,“我全身上下,你不都看完了吗?就那身衣服了。”
温欢自动忽略掉他那语气,想到他没有银行卡就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因为爸爸之前给她办的卡也被她放原来的家里了。
江皋见她一副苦恼的模样,嗤道“怎么,就那么迫不及待跟我划清关系啊?”
温欢知道江皋有些生气但她同样也知道自己不该心软。
“我会想办法的,总之,我会把所有钱都给你的。”
江皋拽紧了身下的床单,指节被他捏得发白。
空调的凉气似乎如冷水般,在他身上过了一遍又一遍。
“爱还不还!”
江皋说完就侧躺下去了,身子背着温欢。
怎么像个别扭的小孩,温欢兀自嘀咕。
还想说什么,却见江皋用枕头把脑袋给蒙住了。
好吧。
知道自己得罪了人,但是并不想改的温欢同学趁着某人不理她的空档,悄悄地离开了病房。
江皋良久没有听到动静拿下枕头转身去看,却见温欢原本沾着的位置早就没了人影。
他究竟是在期待什么!
夏日本该是橘子汽水般的甜,却误拿成了柠檬水,在酸涩中去寻找那么一丝甜,等喝完才发现,原来柠檬是苦的。
温欢顶着大太阳走回了老屋,她没有什么认识可以卖金银的地方。
不过她想有一个人或许知道。
温欢到楼下时,正巧看到老张头收了废旧纸板回来,小破三轮上摞了一码接一码。
“老头,我帮你吧!”
温欢十分的自告奋勇。
老张头嘴角翘了翘,“我可不信你这么好心。”
“你这老头,怎么不相信人呢!”
“我那是不相信你!你碗还没给我还回来吧?”
温欢一敲脑袋,糟糕,她把江皋那碗还忘在医院呢。
“我下午就给你拿回来。”
“但愿你能让我信一信。”
温欢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老张头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许是那晚他说的东边,其实是个繁华的街道吧。
而那晚的鸡蛋面,他本就是想白送给她吃的。
甚至怕她难得走,还借给了她唯一的三轮车,虽然的确有些破。
还有早早关掉的门,怕她回来问吧。
谁知道她竟然跑西边去了,还真给捡了一袋子瓶子回来。
这老头,其实也不像表现得那样的讨厌嘛。
“老头,你知道哪里可以回收金银吗?”温欢一边帮他卸东西一边问。
老张头瞅过来,“咋?发财了?”
温欢摇了摇头,“没有,我帮别人卖。”
老张头拍了拍衣角,“待会儿带你去看看。”
温欢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有些感激。
但想到自己身上没有银行卡,总不能到时候背着一袋子去装钱吧。
她觉得,她似乎有必要回家一趟了。
温欢得到老张头肯定的回答后帮他下完纸板就准备走。
老张头皱眉了,“你穿着一身病号服往哪晃呢?”
温欢这才想起,自己今天一上午都穿的这个衣服。
怪不得走回来的时候一大堆人瞅着她看呢。
“我没有别的衣服了。”
老张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起身去拿门钩把门给关了。
“跟我走。”
“现在就要去吗?”温欢问。
“去什么去,带你买两身衣服去。”
温欢驻足了,“我没钱。”
“你没钱,不知道找老头子我借啊?你不是都要卖金子了吗?老头子这点钱你还还不起?”
温欢内心极度的唾骂自己,嘴上说着不要别人帮忙,却处处在麻烦别人。
最后,温欢在批发市场给自己挑了两身最便宜的短裤白。
老张头也没说什么,只是口中还叨叨着让她尽快还钱。
“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温欢觉着,这是她最后的倔强了。
加倍还清她欠的。
温欢换好衣服后,老张头就带她去了附近的一个典当行。
这个东西她以后是打算赎回来的,所以并没有打算拿去银行回收。
而老张头说这里靠谱,温欢也就跟着来了。
全程,温欢只是给对方展示了一下长命锁,让他们验验真伪和称下重量,其他的都是由老张头代说的。
温欢不知道这个长命锁之前值多少钱,只知道对方最终的报价是一万八。
这在温欢的认知中已经是很多钱了。
不过她没敢贸然的把长命锁当了,还得去问问江皋。
另外,她想起自己的银行卡都还在以前的家里,如果交易成功,她想把钱取出来给江皋,还得回家一趟。
而且,她的确得回去看一趟奶奶了。
告别老张头后,温欢再次去了医院。
只是这次去的不是江皋所在的医院,而是那晚她送奶奶来的医院。
她需要先确认奶奶的近况。
温欢去询问医生的时候,才得知奶奶竟然已经出院了。
可是她那天分明那么严重,这还没有一周,就出院了?
温欢有些不敢相信,就连医生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奶奶难道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