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汤卜凡的心理过程是这样的——
哦，我被亲了。
我他妈被人亲了？！！
我的初吻，没了！！！
不过这人每次都是这样，脑子里的内容十分丰富，而面上却是一片空白。
两人因为惯性碰在一起，又因为惯性立刻松开。
嘴唇被放开的那一秒，汤卜凡下意识地想喘口气，谁知这口气还没喘出来，脖子倐地被人按住，紧接着被一股强硬的力量朝前按去，刚刚放松的嘴又被堵住了。
这次不是蜻蜓点水，是实实在在地贴在了一起。
嘴唇上传来的柔软的触感直接把汤卜凡的大脑给刺激麻了，这下就连脑子里的那点内容也散没了，他大脑一片空白，神经紧绷，甚至连反抗都忘了。
阮嘉木按着他的后脑勺，吻得又凶又青涩，像一头毫无经验的小兽第一次掠到食物，鲁莽又兴奋。
也许是刚才灌进肚子里的酒终于发作了，他大脑昏昏沉沉的，意识也不太清楚，但是他又非常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于是他干脆顺着自己的本能，越吻越深。
他轻轻舔了一下汤卜凡的唇缝，然后撬开，直接跟里面的舌头搅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阮嘉木发现面前人似乎已经停止了呼吸，一动不动了。
他稍稍让开了一点，抵着汤卜凡的额头，微微喘着气“傻瓜，换气。”
汤卜凡一个激灵，大脑这才被缓慢地启动，终于重新开了机。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不知道是被憋的还是被羞的，反正原本白皙的脸已经红成了猴屁股。
阮嘉木按在他后脑勺上的手陷进他头发里，轻轻的抓了一把，垂下目光，欣赏了一下怀里人的呆滞懵懂的表情。
然后笑了一下。
他抚上汤卜凡的脸，拇指指腹将汤卜凡嘴角发光的水渍擦干净，然后站直了身体。
自从汤卜凡他们从包厢里出来后，简临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打牌也越打越没劲，他接连给汤卜凡和阮嘉木发了几条消息，半天没收到回信。
虽然说这俩都人高马大的，不像是能出事的，但是两人都喝了酒，简临不放心，于是最后推了牌局，跟江米打了声招呼，拉着贺宇出来找人。
原本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俩人指不定走到哪了，谁知道一出大门就看见了巷口路灯下那俩熟悉的身影。
见两人没事，简临跟贺宇当即松了一口气。
两人走到汤卜凡和阮嘉木跟前，就发现这俩人正面对面的大眼瞪小眼，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呆，尤其是汤卜凡跟被抽了魂似的。
简临往这俩人身上打量一眼，发现阮嘉木的手还挂在汤卜凡腰上，满脸疑惑地问“你俩这是干嘛呢？跳拉丁舞？凡子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傻了？”
汤卜凡倐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他和阮嘉木的距离。
阮嘉木低头看着两人之间空出来的那一小片空地，沉默片刻，收回手，轻轻捻了一下。
他把刚才简临的问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挑能说的说了“差点摔倒，扶了一下。”
就是说的有点含糊不清，没说清楚是谁摔倒了，又是谁扶的谁。
不过简临显然也没那么严谨，他“哦”了一声，看向汤卜凡，又问“你们俩刚才在干嘛呢？给你们发这么多消息都不回？”
被他这么一提醒，汤卜凡脑子里瞬间浮现出刚才的画面，嘴唇上的那种触感似乎又回来了。
汤卜凡的脸噌的一下又红了一个度，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大脑神经，瞬间又麻了。
他眼神飘忽，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旁边阮嘉木眼也不眨，直接替他回答了“他手机没电了。”
汤卜凡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跟着点头应和“嗯，对，没错。”
“那你的呢？”简临又问。
“也没电了。”
“……”
还真挺凑巧的哈，这手机倒是挺有默契，同时没电。
简临也没多想，讪讪地说了句“行吧”，丝毫没有注意到汤卜凡那复杂且一言难尽的表情。
倒是这回贺宇带了脑子，他在汤卜凡和阮嘉木脸上逡巡一圈，眯起眼睛狐疑道“手机没电了，你俩就在这站着……大眼瞪小眼？还有，凡子脸怎么这么红啊？”
汤卜凡“……”
哪来那么多问题？！
阮嘉木跟着看过去，被汤卜凡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他微微翘起嘴角，尾调上扬，再次替他回答了“被吓的？”
至于被什么吓得，那就不知道了。
简临福至心灵，当即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奥对！凡子胆小，我这才想起来。”
他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朝周围扫了一眼，弯腰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问“你俩刚才碰上鬼了？”
谁知道呢，汤卜凡在心里麻木地想。
阮嘉木毫无心理障碍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简临当即吸了一口凉气。
贺宇的目光来来回回地在这俩人身上转了好几圈，显然并不太相信他的鬼话。
然而，还没等他探究出个三七二十一，思路就被简临打断了。
简临摆摆手说“那你俩快别在这呆着了，快进屋去，别一会儿又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阮嘉木摇摇头“不回去了，太晚了，我俩就先回家了。”
简临抬手看了眼腕表，这才发现已经十点多了“那行，你俩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我们再玩一会估计也该散场了。”
“嗯。”
几个人道了别，简临和贺宇往kv走去。
等那俩人进了大门，阮嘉木才拍拍汤卜凡的肩膀，问“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不用！”汤卜凡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他说完低下头，都不敢去看阮嘉木。谁知这人听完没吭声，汤卜凡等了半晌，也不见他有个动静，终于没忍住偏过头去看他。
就发现他同桌白着一张脸，目光低垂，抿着嘴唇，像只被人丢弃的小狗。
汤卜凡“……”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就像亲完就跑的负心汉。
汤卜凡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木然开口“长明大街，御景府17号楼。”
阮嘉木“嗯”了一声，点点头，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汤卜凡“……”麻了。
……
回去的路上，汤卜凡紧紧地靠在车窗边，大半个身体贴在车门上，看起来恨不得把自己的半边身体都扔到车外去。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窗外一晃而过的街景，不敢看旁边人一眼。
倒是阮嘉木一如往常，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
当然了，这倒不是说他多么从容不迫处事不惊，他只是怕穷追猛打的话会吓到汤卜凡，而且从汤卜凡的态度来看，他自认为没有排斥、厌恶的情绪，而汤卜凡如今的反应基本上可以归结于……害羞。
他怕太着急的话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只能忍着心里的躁动，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车子在宽阔的马路上平稳行驶，车内温度适宜，汤卜凡手拄着窗户支着脑袋，渐渐合上了眼。
走到拐角的时候，前方路口突然窜出来一辆面包车，司机连忙狂打方向盘。
整个车身随着司机的动作剧烈摇晃，汤卜凡拄着窗户的胳膊跌落下来，脑袋顺势就要朝车窗撞去。
阮嘉木一惊，动作迅速地将手伸了过去。
汤卜凡的脑袋撞在阮嘉木的掌心里，将他的手直接顶在了车窗上。
手背磕在坚硬的玻璃上，他也不嫌疼。他怕把人吵醒，就这么举着胳膊，自觉地当着肉垫。
出租车经过了一个天旋地转地转弯终于平稳落地，司机心有余悸地咒骂一声，又从后视镜里看向后面两人。
发现其中一个已经睡着了，另一个以一种奇特的姿势护着那个的脑门。
司机当即有些内疚，十分抱歉的说了句“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想到突然蹿出这么个玩意儿。”
“没事。”阮嘉木眼皮也没抬，目光沉静地看着怀里人的睡脸。
司机又看了他一眼，刚想说“你把他的脑袋放在椅背上吧，这样怪难受的”，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那个醒着的少年小心翼翼的将那个睡着的脑袋挪过来，直接摁到了自己怀里。
摁完他低头观察了一会儿，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朝司机看去。
视线相对，司机一怔，把想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车子平稳的停在了小区门口，阮嘉木将肩膀上的人叫醒，付了钱下车。
原本汤卜凡没睡醒还有点迷糊，结果下车后被小凉风一吹，脑子瞬间就清醒了。
他自动忽略自己刚才靠在某人身上睡着了这一趴，干咳一声，看着小区的大门说:“我到了。”
他说完想到什么，又补充道“不用送了，我自己能回去。”
这次阮嘉木没再得寸进尺，十分乖顺地点点头“好，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汤卜凡急促地“嗯”了一声，逃似的大步朝小区走去。
阮嘉木站在大门口，一直望着他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才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
汤卜凡拧动钥匙推开家门，屋子里一片漆黑，汤南烁没在家，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这倒是让汤卜凡松了口气，如果让汤南烁知道他喝酒了，两人免不了又是一场争执。
他站在玄关处换了鞋，连等灯都懒得开就直接进了卧室，然后衣服也没换，直接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汤卜凡呈大字形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他实在太累了，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身体有点超负荷了。
脑子里十分混乱，乱七八糟的事缠在一起。最后又渐渐分解开，变成了阮嘉木对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
然后他把脸更深的埋进被子里。
他到底喜欢我什么？
汤卜凡昏昏沉沉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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