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平转过头,眼窝中蓄满泪水。
花素律见那愤怒哀伤的神情,与深深隐藏的杀意……啧啧,这才是迫于无奈,受人辖制该有的表情!
与刚来时那阵假哭比起,不说天差地别,也差不多了……
“皇上……”乐平垂下头,似无力挽回的败军之将跪倒在地“子不教父之过。佳林成这个样子,丢了皇家的颜面,是臣与驸马教导之过失。”
花素律睥着乐平的头顶,等乐平告饶。
“可臣只有这一个女儿,难免骄纵。若要她去为奴为妾,那是要臣与驸马的命啊!求皇上……臣求皇上!饶过佳林吧!只要皇上饶了她,要臣做什么,臣都愿意!”
花素律瞥眸“不是朕饶不饶的问题。这是律法规定的,没有平妻,为妾就要为奴。”
“只要皇上您法外开恩,不会有人敢说什么的!佳林是您的表妹,她骨子里流的血,有一半也是花家的啊!”
薛佳林也涕泪横流地爬到花素律面前,抓住她的裙摆摇晃。
“皇表姐,皇表姐。佳林知道错了,佳林不该瞒着皇表姐偷偷嫁人。皇表姐,求您饶了佳林吧,我是您的表妹啊!”
如薛佳林诚心认错,花素律不是不能放过她,好好帮她安置。
可听这番话,她何有知错?还在存意隐瞒!
花素律不屑地冷哼,一脚踢开她,走到乐平面前,将乐平扶起。
“皇上……”乐平泪眼蒙蒙,眼中尽是祈求。
花素律唇边勾着极淡的笑意,悄声对乐平道“姑母,您是忘了一件事啊……”
乐平站起,面露不解。
花素律冷淡地笑了笑,为她解惑“雷霆雨露均是皇恩呐。”
乐平呼吸瞬而凝滞。
乐平今年四十上下,自幼养尊处优的她比起平常人,容貌要年轻很多。
但有花素律这个尚未满二十周岁的年轻皇帝在眼前对比,她面上的纹路便显得极其乍眼。
她的皱纹勾勒出她浅薄的岁月,饶是如此,她也经历过更多寒暑,照理该比眼前这个年轻人更有气势威严才对。
可花素律站在她面前,目寸不移地与她对峙。
渐渐的,她落到下风……
“姑母急吼吼来,想必是有人要状告此事吧?说不准,有关此事的文书,现在已经在司礼监了……”
花素律不紧不慢低声道“姑母想让朕亲自敲定此事,届时有人再问,也不好再多说?对吧?”
花素律眼中冷寒,唇边挑着没有温度的浅笑“您猜对了!朕确不会朝令夕改。”
乐平听这话,心中已是恨得想将花素律撕碎,将她连皮带骨碾成粉末,挫骨扬灰!
但面上,还得继续装可怜。
乐平泪珠流落,连成一条条珠线“皇上,臣已知错,臣并非要皇上为难,公然违背新律。臣只是想求皇上,不要让佳林嫁人做妾,为奴为婢。她是臣的心肝骨肉啊……”
花素律眸中沉疑一瞬,开口道“原来如此?那姑母方才所言,做什么都愿意,可是真的?”
乐平迟疑地点下头,惙泣道“臣愿意,只是不知皇上,要臣做什么?”
“也不要姑母什么。”花素律收回手,走到薛佳林身边绕了绕“姑母可还记得宫里的规矩?”
她抬眼对乐平道“宫中女官为任满一年,便可脱离奴籍。让薛佳林入宫,任满出宫,她就是平常人了……”
乐平呆滞住,还没说话,薛佳林抢先道“入宫?我不要,我不要入宫做女官!”
“哦?”花素律背过身“既这样,那便安生去做冯玉修的妾和奴婢吧!不过他已入狱,来日若查出什么……”
花素律止住话,由众人乱想。
薛佳林坏且蠢,反应不过。
但她母亲,乐平。
可不是如她一样的蠢货,立即知道皇上在暗示什么……
若是冯玉修被查出什么要处死,薛佳林作为妾,是要同罪陪死!
可要女儿做女官,也是当女婢伺候人,乐平还是不甘心。
宫里有多少人,就有多少污糟事。但话说回来,她好歹还是大长公主,想来也不会有人为难她的女儿。
佳林是皇亲,在宫为婢,应也是做个样子,没人敢真让她做什么,甚至开罪。如此,总好过出去人人欺辱,还要给那姓冯的畜生陪死……
乐平紧道“皇上!您不要听佳林乱言,她年纪小不懂事,不知深浅!”
花素律闻言,偷露出个意料之中的笑,瞬而又冷下来。
她转面冷硬地对乐平道“姑母想通了,但似是有人想不通……朕看还是算了吧!”
“不。”乐平急道。
她看看一脸无措,惊慌失色的薛佳林。
母爱刺激她走上前,再次放下面子,对花素律行礼低头“请皇上给臣点时间,让臣劝劝她。”
花素律点点头“来人,带乐平大长公主、薛佳林,到配殿说话。”
“是。”太监应声过去“殿下,请随奴才来。”
乐平给花素律福了个礼,扯了扯不情愿的薛佳林,一道出去。
那俩人都出去了,一直不出声的和雍也不能再干站着了。
她对花素律福礼“皇姐,臣妹没能理清事实,只想着偏帮表亲,请皇姐责罚。”
花云舒身量纤小,约莫着她不过一米五几,不超过一米六。
如花瓣般娇嫩的粉唇抿着,稚嫩秀美的面容拧着两条细细的眉,加上正在十六七岁花骨朵般的年纪,实在惹人怜惜。
可花素律却不为所动,反冷沉着脸,一步一下地鼓掌,走到花云舒面前“朕的好妹妹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花云舒抬起圆眸,似是懵懂不解。
花素律对她低声道“两头做好人,是不是很爽?”
花云舒陡然一悚,眸中闪过一瞬惊惧。
下一瞬,目色又平静下来,还装傻道“皇姐,您在说什么?臣妹不懂。”
花素律脸上扯出个笑“妹妹聪颖非凡,怎会不解?”
她忽略掉花云舒眼中的慌乱动摇的神色,再度逼近一步。
贴到花云舒耳侧,用只有她二人能听清的音量,轻声说“看来朕上次警告妹妹的话,妹妹没听进去。那这回朕就明告诉妹妹……”
花素律一字一顿“休,要,干,政。”
感觉到花云舒呼吸的节奏略发生变化,花素律唇边勾笑。
手指勾起花云舒耳际的碎发,动作慈爱轻柔地为她别到耳后,理顺。
“朕看在王德妃当年为仁善惠皇太后说过话的份上,饶你这回,没有下回。”
花素律挪开步子“话就到这儿,你回去吧。”
花云舒压住胸口闷住的气,缓缓施礼退下。
待退到门口时,忽听皇上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音量道“和雍,想清楚你自己姓什么。”
门前的花云舒闻声伫立。
静默良久后,一声软软的“是。”传进花素律耳朵,随后便听到门关开闭的声音。
花素律压抑的怒气浮上心头,她闭眸沉默许久,屋内的气氛随着时间愈加压抑。
“配殿那边怎样了?”她闭眼沉沉问。
春希福下身“您稍等,奴婢这去问。”
她紧着小步跑出去,不过转瞬就回来“皇上,乐平殿下那边还在谈,薛佳林不大情愿。似乎……还得一阵。”
“好。”花素律睁开眼,突然挥手将桌面上的青瓷笔架摔到地上。
屋里的人立时全都跪倒在地,脸贴着地面,大气都不敢出。
花素律举起配套的笔洗,要往地上摔时,看见一个小太监手边就有她打碎的瓷片,指头边擦出血。
“你们!全都出去!”花素律紧皱着眉,放下胳膊,抱着那个笔洗喊。
宫人们连连说着“皇上息怒。”忙爬出去。
人走干净,花素律立即把手里东西摔在地上。
笔洗要比笔架厚不少,但到底是瓷器,摔在地上是种闷闷的脆响。
这般还是不够。
花素律几乎眼里见什么摔什么……除了桌子上的奏折。
……
宫外,花云舒怔怔地坐在马车内回公主府。
自她从光明宫出来就是有些恍惚的神情,时而会皱眉怀疑,时而会发出声轻笑。
坐在旁边的秀念看了半晌,终再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您还好吗?发生什么了?就算计划失败了也不打紧,咱们重头再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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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停电,稿子存电脑里没存存稿箱里。
本来想等等看会不会来电,结果等到九点多还是没来电。
我只能扯了移动电源接上,一顿疾风操作把稿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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