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突然打断她的酝酿“皇上,雍都内涉事人员除王穆慈外,昨日尽被捕入狱,批捕公文已下地方。现三司复审查证、依律定罪,必不使一人含冤、亦不使一人漏网。”
花素律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手都抬起,架势都摆出来了。现被刑部尚书一打岔……
她这时候该说什么来着?
这段刑部尚书好像只是背景板,没他的台词啊?
难道是她忘了?
花素律迅速思索回忆……
算了,她也没必要非在这事上拉仇恨。
反正王穆慈贪的银子堆成海,判个死刑估计不难。
他没了,柳常德必是伤筋动骨。
此案由江若谷主查,他二人的仇已然结上。
届时江南道空差补位上再动动手脚,添把柴……
里江若谷虽是在女主花云舒的帮助下和太原王氏搭上伙。
但王穆慈案前,柳常德与江若谷还算和好,亦是在柳的影响下,王家给江若谷加不少印象分,为后日王家的倾向做了铺垫。
现下王穆慈案提前两年曝出,两人结上仇。
他俩结仇,就是两党结仇。
花素律不信了,王家如今以柳常德马首是瞻,又提前扣死了王穆慈,王家会与负责主查的江若谷善罢甘休?还会倾向他?
印象分?呵呵。
原剧情里王家最终倾向江若谷,是大势所趋逼不得已。
现在,选择可是有很多……
且丞相这边也不容易。
柏州的事上,丞相党与武将派已是添新仇,如今与摄政王党结怨,腹背受敌。
花素律憋屈了这么长时间,想到终于轮到柳常德不痛快,终于觉得舒坦几分。
她暗自想鹬蚌相争,我就坐收渔翁之利好了~
收回胳膊,坐回到龙椅上,花素律道“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依法治国,方使百姓信服,不使百姓寒心。”
下方大臣们纷纷意外,皇上方才还怒得要吃人般,怎么突然……讲道理了?
皇上阴晴不定的脾气他们向来拿捏不定,上次早朝,一个老臣又教育皇上。
往常皇上都是不耐烦甚至吵起来。
但那天,皇上不止没生气,还非常亲和地感谢那名老臣,君臣二人一派和睦,然后……
东厂厂督跳出来说那老臣有罪,罪名是非常潦草的,藐视圣上。
老臣喊冤。
皇上听后非常“无奈”地叫人把那名老臣拉下去打板子。
谁敢陪同一句,同罪。
六十多岁的老头挨了二十板子,立时去了半条命。
事后皇上非常体贴地送那位老臣归乡养老......
那事余威未过,现下谁都不敢轻易多嘴。
遂步调一致地拍龙屁“皇上圣明!”
花素律手指头偷扣扣龙椅扶手,想嗯,感谢政治课。
花素律知自己有些违背人设,她就是想看看,提前王穆慈案,改变事件时间、事件轨迹,会有什么影响?
违背人设,会有什么后果?
她压根不是躁郁的人,偶尔装一装还可以,不可能累月累年装下去。
她可不想将来逃掉“必死命运”,代价却是活成和原身一样令人恶极恐极的“疯子”。
花素律手指头敲着龙椅扶手,对方圆道“羽林军押送罪犯王穆慈入刑部监牢受审。”
方圆单膝跪地,抱拳领命。
“都起来。御史台事宜,暂由两位中丞暂理。”花素律深沉道“此案速审,月末前务必结案。各位卿家可还有事要奏?”
大臣纷纷起身,刑部、大理寺卿、御史台回应道是。
下方百官无言,十之**抱着笏板做鹌鹑。
花素律瞧他们那个样子,嗤了一声。
看到没,不过领头羊被小小制裁警告一下,这群人就这幅瑟缩模样。
“你们没事说,朕有事要讲。”拿起桌边事先准备好的奏折,花素律道“朕听闻地方上少有大夫,平常百姓看病难,发生疫病时来不及救治,以至百姓大批死亡。”
“朕欲在各地建立太医院分院,培养大夫为地方百姓看诊治病。”
小太监接过她手中的奏折,送到下头去。
“这是朕叫人拟的草案,你们都看看。朕打算先在雍都试行,而后是附近五城,最后全国推广。”
小太监下去,就近递到摄政王手里,转头又回到花素律身边。
下头的人不怎么高兴。
听皇上这意思,不是在问他们能不能做,而是已经敲定,只是让他们想办法?
这也太不把他们这些臣子当回事!太霸道、太独断专行些!
但他们敢怒不敢言。
江若谷拿到手中,并未翻看。
他没有什么表情,直接了当道“皇上,此为利民之策。但若推广,建立人员问题、经费、税款、相关律法……诸多事宜均需详细推定。”
“朕知道。”
这事花素律寻思两天了,她怎会不知道此事看似简单,实则复杂,方方面面牵扯多吗?
切实的看病如何定价?朝廷是否要给补贴?如何补贴?如何落实?防止医疗贪腐?
只钱这一字上,就不知有多少问题。
新时代医疗发展那么多年都没说尽如人意,古代施行,如何容易?
她随意地晃晃手“不急,节后回来,六部给朕拿个大概的主意。此事交由户部、礼部主持。”
户、礼两部尚书走出来“臣遵旨。”
他们见皇上点头,正要退回队伍里,忽听上方道“别回去了,朕事还没说完。”
花素律继续道“不止是医馆、朕还打算在民间办学堂。”
此言一出,下面一群装鹌鹑的人忽然炸了锅,窃窃私语地相互议论。
“书院?”“民间办学堂?谁去上?”
“让百姓去读书?”
花素律耳尖的抓住这句话“那位爱卿说的?没错!朕就是要让百姓读书识字,教化启智。”
说完这番话,众官员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惊异面孔。
仿若听了件滑天下之大稽的离谱事。
大俞人民的思想与花素律这个未来……不对,是异空间穿越来的人不一样。
他们的想法大概类似“只有被光选中的孩子,才配识字读书。”
而“被光选中的孩子们”,指的是名门贵族出身的子弟。
说到此,就不得不说这个时代,令花素律感到匪夷所思的“出身论”。
大俞文官,要么是如崔李郑王般世代簪缨、有千年底蕴的显贵门庭。
要么是如柳常德、黄庭忠般,祖上曾出过官爵的没落寒门,或受贵族赏识联姻的新贵。
武官们则不同。
武官大多普通人家出身,如江若谷出身穷苦农家,武利智祖上是帮人宰杀牲畜的屠户,均非名门。
他们逢时乘运,靠刀与血在尸山血海中展露头角。
但想升官,必不可少的条件是有贵人帮扶。
否则即是武神转世,也最多止步百户。
而这“贵人”,大多时候还是贵族们。
再者,大俞兴道。
老子曰“夫佳兵者,不祥之器……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读书人们对武官有足称偏见的认知善用兵者,必甘于杀人。
因此傲慢的文官们天然对武官带一份鄙夷,认为他们与集市上的屠夫、行刑场的刽子手都是别无二致的嗜杀不仁之徒。
即便如武利智般,祖上五代为将效忠朝堂,现位及一品权倾朝野,也免不了背后被人辱骂为“喋血贼”。
大族人家中,只有实在无人能支撑门庭时,才会让子孙从武。
这属于已到逼不得已的境地。在其他贵族面前,也属于让家族蒙羞的耻辱行为。
说白了,这个时代,确切做到了“投胎决定命运,出身决定一切”。
但平民接受不起教育,有一个最根本原因……
纸贵。
大俞的纸价没到一张千金那么夸张。
市场上一张最低两、三子。
买本书,大抵要二钱银子左右,够一个四口之家两三月花费。
平民本就挣扎在温饱线,又怎会去做这种对他们而言低性价比的事?
因此无论是在平民,还是贵族间都有一个共识。
平民读书,为无用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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