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平啊,说说吧,今天来姑家里到底是有什么事儿?”等到二平吃饱喝足之后,母亲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个,姑,俺,俺没事儿,俺就是来看看表弟的。”二平愣了片刻,然后搓着手结结巴巴的说道。
“真是这样?”母亲明显不太相信这个回答。
“俺,俺”二平纠结了一会儿,然后结结巴巴的‘俺’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哎呀,你这孩子,有事就说啊,真是急死个人,你要是再不说我可就不问了。”母亲本就是急性子,看对方这吞吐土土的样子自然忍不住了。
“姑,俺,俺来其实是想借点儿钱!”在母亲的一再追问之下,二平这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借钱!?”母亲眉头皱了起来,虽然对于亲戚朋友的,她一向是能帮衬的时候就帮衬一把,可是借钱这种事儿却是真的不多,毕竟这个时代的农村,金钱的获得和流通渠道都少的可怜,大多数农村家庭一个月的收入顶天了也就是几块钱,谁手里都的不富裕,因而基本上都不会去找人借钱或者说是不敢去借钱,即怕借不来更怕还不上,大都是借些粮食用具什么的居多。
也许有人会觉得,除了统购统销的物资以外,农民家里大都还有一些自留地出产的粮食蔬菜,有的家里还养着些鸡鸭啥的,这些都是允许农民个人售卖的,为什么不拿着这些东西到城里去卖了换些钱票。
首先,这会儿的农村人进一次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必须得有大队的介绍信来说明你进城的意图和目的地,要不然就是流民,不仅没法办理住宿,还得被居委会大妈以及各种部门的工作人员围追堵截,而且农民也没有粮票,进了城也没地方吃饭,只能是自带干粮或者是带些干粮找地方做饭,可是农民所携带的东西在数量上是有严格限制的,往往越大的城市限制的越严格,数额上限也定的越低,哪怕借口只是用于走亲访友并不售卖都不能多带,这个数量限制又使得进城的农民在去掉自带的口粮之后,基本上也就剩不下多少能卖的东西了,无疑加大了农民进城售卖东西的成本。
再者,城里的黑市基本上都被一些类似于克五爷那样有组织的投机倒把分子或者是地痞流氓所把持着,无论是在路口,还是在车站,都有这些人的眼线,只要发现有外地的农民带着东西进了城,基本上从进城的那一刻起,就会被这些人给盯上,然后就会被他们拦截住以极低的价格将东西收去,这也是黑市中大多数投机倒板分子的货物来源,毕竟靠他们自己下乡收购再来回运输的话,需要的成本和所要承担的风险就太高了,不是一般的人物能办到的
有道是万事开头难,既然都已经开了口说出了想要借钱这事儿,二平接下来也就彻底放开了,竹筒倒豆子般的跟母亲说出了来借钱的原因。
原来,二平家里的条件不太好,母亲是个傻子,父亲又常年卧病在床,以至于他今年都快三十了还没个媳妇,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有人给介绍了一个邻村的小寡妇,两人也都看对眼了,不过那寡妇的婆家却开口要十块钱彩礼钱,要不然就不放人,二平家里又哪能拿得出来这笔巨款,只能是到处找人借,可是就二平家的那个情况,别说大家伙儿手里都没什么钱了,就是有钱也不敢借啊。
恰巧这会儿二平的父亲听到了王秀军回来了的消息,毕竟两个村子紧挨着,题词那事儿又被传得那么轰动,简直想不知道都难,于是他就琢磨着,这个外甥家里挺富裕的,而且人在城里面混的肯定不错,要不然也不会获得那位的题词,再加上又是个工人,手头肯定有些闲钱,就让二平拿着所有的家当,也是就那十来个鸡蛋跑来碰运气了。
“二平,你想要借多少啊?”听完了前因后果之后,母亲面带难色的问道,她倒不是心疼借钱,也不是怕对方还不上,而是担心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就会有其他人上门来借,到时候就不好再拒绝了,可是现在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不借的话又似乎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姑,俺家这两天已经凑了四块钱了,再借六块钱就行。”二平说道。
“六块啊。”母亲沉吟了一下,然后看向了一旁的父亲,遇到这种大事儿的时候还得是要父亲拿主意才行。
“你去给二平拿吧!”父亲点头说道。
“那个,二平,你等会儿啊!”母亲见父亲点了头,对二平说了一句,然后就往里屋走去。
过了一会儿,母亲从里屋出来了,拿出了一把零零散的毛票,当面数给了二平,接过钱的二平自然是一番千恩万谢,并且一再保证了一定会尽快还上之后就拿着篮子离开了。
“唉,说得好听,这六块钱估计是回不来喽,你说你,当初怎么就不劝我一下呢?不就是一个题词么,没事儿乱嘚瑟什么,这下好了,每天除了看题词的,现在连借钱的都上门了,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呢,真是竟给自己惹麻烦。”觉得有人来借钱都是因为自己宣传儿子获得了那位的题词这事儿引来的,母亲有些懊恼的向父亲抱怨道。
“嘿嘿,这是事儿可怨不得我,你没看你前两天那劲头,不还嚷嚷要办酒席呢?谁敢劝你啊?”父亲笑呵呵的说道。
“你这死老头子,还笑!”母亲将眼睛一瞪就要发火。
“好了,妈,不就是六块钱么,咱家又不差那点儿钱,回不来就会不来呗,就当是随礼好了。”王秀军满不在意的说道。
“你这话说的,还不就是六块钱么,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知不知道村里有的一家人一年到头也攒不了这么多,还随礼,哪有随礼给那么多的?”心情郁闷的母亲又将矛头转向了王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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