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询问,&bsp&bsp这更像一种通知。
因为还没等席冶回答,他便被少年整个儿拥住,比之前那次更用力,&bsp&bsp好像要将他揉进怀里。
“以后要聪明点,别再说帮忙完成任务的傻话,&bsp&bsp”闷闷地,顾琮道,“其他人可没有我这么好心。”
全然忘记对方是比自己大了几百岁的异仙,他一板一眼,&bsp&bsp叮嘱“你的生命很珍贵,保护好它。”
你的生命很珍贵。
十八岁的顾琮,&bsp&bsp想对他说的原来是这些。
幻境中,一切遗憾都可以被弥补,&bsp&bsp配合地,&bsp&bsp席冶点了点头。
顾琮却不依不饶“要答应我。”
席冶“我答应你。”
这下,抱着他批评教育的少年总算满意,奖励般,&bsp&bsp揽着他的腰,轻轻转了一个小圈。
以往的世界,&bsp&bsp顾琮年龄再小,骨子里都藏着稳重的内核,但这次,对方明显要更活泼,也更单纯,带着尚未出象牙塔的稚气。
衣摆在空中绽开一朵花,&bsp&bsp席冶双脚落地被放下时,&bsp&bsp瞧见了少年微微泛红的耳根“咳。”
“我就是高兴。”
老实讲,&bsp&bsp顾琮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别在意年龄的人,他上学早,又跳过级,周围的朋友都要比他大一些。
到了小社会般的大学,这种区别就变得更明显。
哪怕仅仅是两三岁的差距。
明明早已习惯,偏偏,在席冶面前,他总想强调自己不是小孩子,证明自己是个大人,却又常常动作快过理智,做出一些幼稚的事情。
“嗯。”大概能读懂对方的心思,席冶想抬手揉揉顾琮的脑袋,但仙侠世界的束发,显然有些碍事。
袖摆微不可察地一动,再停住,他终究只是蜷起指尖,扯扯儡丝,把人往椅子的方向拽了拽“你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顾琮顺势在席冶旁边坐好“因为原本世界的我,已经死了。”
席冶倒茶的手登时一顿。
识海里就住着个来自快穿局的系统,他当然能大致猜到顾琮的来历,可猜到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席冶亲身体验过无数次死亡,非常清楚那是多难捱的滋味,他甚至不愿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顾琮在十八岁这样一个年纪死去。
他的大脑却不听使唤。
意外?报复?还是反社会凶犯的无差别杀人?
害怕吗?
遗憾吗?
……疼吗?
“是车祸,”不确定席冶对以外的世界有多少了解,顾琮简单做了一番名词解释,才继续,“一个酒驾的司机闯红灯撞了我,但没什么痛苦,救护车赶到的时候,我已经变成鬼,飘在旁边看自己的尸体。”
不想让席冶担心,他故意用轻松的态度,谈论本该沉重的事情“后来我听见脑子里有道陌生的声音在讲规则,再睁眼,就进了宋鹤的身体。”
无奈,他穿越的时间节点实在不巧,没等看清周围的状况,便被沈清疏解除禁制,借着阵法,一指头送到流云山。
现在想想,这或许是他和席冶的缘分。
陌生的异世界里,席冶成了他第一个认识的人。
无声吐槽缘分?
它看是孽缘才对。
反派出bug,宿主被策反,快穿局诡异失联,单拎出任何一个,见惯大风大浪的它都能淡定处理,可三者叠加,这到底是多小的几率?
缺少总部的数据回应,它连带宿主强制登出小世界都做不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任由剧情朝越来越离谱的方向脱缰而去。
【顾琮,】眼见某个过分单纯的新人就要把所有底牌都交出去,摊开晒在太阳下给反派看,不得不提醒,【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能达成原著结局,总部失联,你又无法通过完成任务触发脱离条件,很可能会一辈子被困在这里。】
顾琮思路清晰【那也是快穿局的问题。】出现bug后,连自己的员工都捞不出来,这公司多少有点逊。
【?】
【你就没想过,席冶可能是故意的?他明知道你是冒牌宋鹤,却还陪着你演戏,嘘寒问暖,欲擒故纵,就是为了让你心软,主动放弃任务,让你受罚,让你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莫说反派,虚情假意花言巧语的人它见多了,谁能保证席冶表里如一?
顾琮在意的却只有最后一句【……他想我留下?】
……得。
您可真会抓重点。
当它刚刚什么都没说,再见了您。
知道系统是出于好心,顾琮先是道了声谢,又坚定【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至少在席冶说“想帮他完成任务”时,他从青年黑沉沉的凤眸中,捕捉到了一丝隐晦的“随意”。
就好像对方已经经历过许多次类似的结局。
所以,死无所谓,死在讨厌的沈清疏手中也无所谓,席冶眼里,只装得下席冶在意的人或东西。
而他自己,便是对方那一分那一秒的在意。
这让顾琮既高兴又心疼,所以他才会大着胆子,冲动地,在明知古代风气保守的前提下,再一次,紧紧抱住席冶。
“在想什么?”
放在桌上的手被盛着热茶的瓷杯虚虚碰了碰,顾琮回神,如实指指自己的脑袋“和它聊天。”
席冶挑眉“聊我的坏话?”
……见鬼,这反派未免也太聪明。
“咳。”到底给自家系统留了点面子,顾琮端起茶杯喝掉一大口,眨眨眼试图蒙混过关。
五官尚未彻底长开,较之以往几个世界,少年弧度下垂的狗狗眼着实太明显,配上温暖的琥珀瞳仁,席冶瞬间心软,换了个话题“宋家,你打算怎么办?”
“虽然穿越是个意外,但我毕竟借了宋鹤的身份,”从决定放弃任务起便考虑过类似的问题,顾琮果决,“父母,家族,宋鹤该承担的责任,我都会替他承担。”
席冶“那身体呢?”
顾琮摇了摇头。
有可能的话,他还是更喜欢原装的自己。
“我来想办法。”并不意外顾琮的回答,席冶抿了口茶,承诺。
他的语气太笃定,任谁听了,都无法升起半点质疑。
连时刻对席冶抱有警惕的也得承认,在这个世界,反派席冶,要比心魔缠身的沈清疏更像主角。
但还没等顾琮再一次纠正席冶并非反派,注意力皆放在席冶身上的他,忽然发现,青年握着茶杯的食指,微不可察地颤了一颤。
“是马石头。”食指平白浮现一圈浅淡的红痕,席冶起身
“力气挺大。”
想来应该还活着。
数分钟前,马家村。
父母去世后便一个人住,在邻居家吃完晚饭的马石头背着竹筐,推开简陋的木门。
生活所致,他远比村里其他的孩子要成熟,经常会在有人要进城前,去山里采些认识的草药,卖掉,换点钱养活自己。
——村长爷爷,包括村子里的大部分人对他都很好,可他却不能仗着自己是孤儿,理直气壮地白吃白喝。
“嗤。”
掏出火折子点亮油灯,马石头下意识摸了摸同样揣在胸口的细线,今天追问他的那位沈姓仙长,瞧着似乎很厉害的样子,连清风派都要听对方的话,这让他不由得担忧起顾姓阿兄和白衣先生的安危。
要不要用这线提醒他们小心?
可先生说这线只能用一次。
脑子里想着事,马石头的手,不由自主捻起贴着胸口放的儡丝,扯出了一点点。
下一秒,似曾相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果然被他控制了。”
突然冒出的话,把马石头吓得狠狠哆嗦了下,一是因为自己的家里藏了人,二是因为,他已经认出来,对方就是白日里咄咄追问他的沈姓仙长。
“谁?”装出一副呆愣楞的傻样,马石头朝声音来源相反的方向后退两步,谨慎,“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别装了,席冶,我认得你的儡丝。”鬼魅般,未被灯光照亮的角落里站出一个人。
正是沈清疏。
近来日日与他形影不离的秦寂,却反常地,没有陪在他身边。
此话一出,马石头是真的有点懵。
但他脑筋转得快,立刻明白过来,席冶应该是白衣先生的名字,然而,对面的沈姓仙长却完全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右腕翻转,一把亮若秋水的长剑便出现在对方手中,带着无形的威压,全力以赴,势如破竹,瞧那架势,像要把他的整条胳膊都砍下来。
四肢僵硬,除开捻着细线的那只手,身体像被定住般无法动弹,生死关头,马石头想都没想,心里回忆着白衣先生的嘱咐,使出吃奶的劲儿,将细线狠狠下拽。
——说也奇怪,一截细线,他只扯着一端,另一端软耷耷地垂落,无论如何也不该产生“拉”的感觉。
但马石头却清楚地体会到,冥冥中,自己拽到了什么——在线的对面。
“铛!”
肃杀的剑气携裹着寒意逼近,就在马石头害怕到想要闭眼的刹那,有谁凭空出现,挡在了他的面前。
儡丝与长剑相撞,发出金属撞击般的闷响,稳稳站在原地,席冶一手牵着顾琮,一手收回儡丝,垂眸望向狼狈撞在墙上的沈清疏,淡淡
“我的人。”
“你也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