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白瀚朗一边扶住秦子琅,一边高喝一声,“快去请大夫!”
然后,秦府又忙乱成了一团。
还好秦子琅因为实在咬不动那糯米糕只吃了一小块,中毒不严重,很快就脱离了危险。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揪出下毒的人。
秦子琅觉得这一幕简直太熟悉了。
当初秦陌钰能坚信他没有下毒,现在他也就能坚信秦龙琼没有下毒。
所以当秦子琅看向面色惨白的秦龙琼时,态度十分温和
“小琼你别怕。你告诉我,这糯米糕真是你亲手做的吗?中间有没有其他人经手过?”
秦龙琼瑟瑟发抖地哽咽道“确实是我自己做好自己拿给五哥你的,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毒啊!”
“那,”白瀚朗插嘴,“是你自己想到要做点心来感谢你五哥?还是什么其他人给你提了这个建议?”
“……!”秦龙琼的脸色顿时变了一下。他迟疑了片刻后,说了一句“好了我招了,毒就是我下的。”
“小琼你不要糊涂!”秦子琅顿时猜到了他是想替谁遮掩,肃然道,“你快把主使者招出来,不然按照秦家家规,毒害兄弟,至少要打一百大板!”
“……”秦龙琼的脸色愈发苍白了。上次他才挨了一半就已经死去活来,一百大板,他又不是秦如瑾那种身体底子好的人,怕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但静默半晌之后,秦龙琼还是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毒就是我下的。我本来就不喜欢五哥你,你以为你假惺惺一下我就要感激涕零了吗?”
“混账!”秦言鹏出声怒骂道,“你五哥一心为你着想,何来假惺惺一说!”
“爹你冷静点。”秦子琅根本就不相信那是秦龙琼的心里话,“小琼,你真的考虑清楚了要无辜承受这一百大板?”
“行了我承认了,”秦如瑾忽然出声,“其实,毒是我怂恿他下的。你们要打就打我。”
“……??”这事态发展让秦子琅不由得呆住。
“秦如瑾?!你!”秦言鹏瞬间也是又惊又怒,“我上次饶你一命,你竟还要无事生非!来人,拉下去,杖毙!”
“不要!!”秦龙琼听到“杖毙”两个字,不由得一声惊呼,“爹,你别打大哥,是娘!是她建议我做吃的去感谢五哥,也是她给我提供的糯米!”
秦子琅顿时恍然大悟——秦龙琼在做的过程中确实没下毒,有毒的是原料本身。
“我就知道,”秦如瑾看着秦龙琼笑了笑,“只有这样才能逼你说出真相。九弟,你知不知道,连你的袒护也在娘的预料之中……你又何苦为她如此牺牲自己?”
“可是,爹和五哥一定舍不得真的打死我的,但对娘不一样啊!”秦龙琼忽然往秦子琅面前一跪,“五哥,求求你们饶娘一命吧!”
“……”秦子琅这才知道,原来看似没心没肺的秦龙琼,居然也有心如明镜的一面——他就算再做了什么也是自己的兄弟,自己不可能置他于死地,但是秦夫人不同。秦夫人对自己而言就是纯粹的敌人。
“别再为你娘说话了。”秦言鹏知道就算秦子琅是家主也不好处置自己的嫡母,所以肃然开了口,“琅儿,这件事由爹来处置,好吗?”
“当然。”秦子琅巴不得自己甩掉这烫手山芋。
“颜灵,”秦言鹏看向已经一脸心如死灰的秦夫人颜氏,“你我夫妻多年,我不欲置你于死地,但你接二连三地生事,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心寒!现便将你杖责一百,至于你能不能熬得过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同样是一百杖,但秦如瑾是练过功夫的壮年男子,颜灵则是个孱弱妇女,一个不小心就会没命。
秦言鹏续道“你若有幸捡回一条命,我秦家也不能再留你了,你想去哪儿去哪儿吧!”
“随你的便。”颜灵终于冷冷开了口,“秦言鹏,我已经受够了。我尽心尽力当了那么久的秦夫人,你却从来没真心爱过我!”
“那你又真心爱过我吗?”秦言鹏冷笑着一个反问,“你眼中只有权势,我让你当了那么多年秦家女主人,已经给够了你权势,可你却还不知足,也不能教导好你的儿子。”
“罢了。多说无益。”颜灵转身领罚去了。
两人的结合本就是所谓门当户对的婚姻,是没有感情基础的。
秦言鹏对秦子琅的母亲倒是有过真正的喜爱,可惜身份相差太远,终究只能纳作小妾。
秦子琅看着这一幕,只能庆幸自己的婚姻并非如此。
秦如瑾则用有些复杂的眼神注视着父亲,虽说这是他自己的计策,想到刚才那句杖毙,未免有些心寒。
“就你会演戏吗?”秦言鹏忽然笑看向大儿子,“如果真是你做的,就是料准了让琼儿替你顶罪,又怎会轻易承认?你这戏没我配合也演不成。”
“……!”秦如瑾这才知道自己的心思都被父亲看透了,一瞬间觉得这些日子隔在他们父子之间的冰川仿佛消融了几分。
秦龙琼无心听他们的对话,只是一直担心地注视着受刑的母亲。
“她不会有事的。”忽然有个女子走到他身边柔声安慰了一句,那女子正是萧馨。“据我所知,大户人家的下人都很知道主子的心意,若是你爹有心留你娘一命,他们不会打死人的。”
“嗯……”秦龙琼转过头看向萧馨,“谢谢你萧姐姐。”
“你呀,真是个傻瓜。”萧馨笑了笑,“明明身体那么娇弱还非要逞强,这一百大板要是打在你身上,我看你会比你娘更惨。”
秦龙琼撇撇嘴,“你还是看不起我。”
“不。”萧馨的神情认真了几分,“你有这份孝心,我很欣赏。只是我觉得,还是该为值得付出的人付出。”
“就算你们都觉得娘不是好人,”秦龙琼苦笑了一下,“那她也是这个世界上相对对我最好的人啊。其他人根本就懒得看我一眼。”
“小琼你别胡说,”秦子琅听到这话忍不住走过去,“我和爹都是很疼你的,只是你以前老闯祸胡闹,大娘又拦着我们不让教训,我们对你有些头痛而已……这段时间你可乖多了,五哥以后一定好好待你。”
“子琅,你有没有点眼力劲儿?”白瀚朗笑着把秦子琅拉回自己身边,“这种时候你把话都说完了,让人家姑娘说什么?”
“啊?”秦子琅茫然。
“……嗯……”萧馨却因被白瀚朗猜中了心思而脸微微一红,“阿琼,我以后也会尽量待你好的。”
“真的吗?!”秦龙琼觉出她话中的含义,顿时喜上眉梢。
秦子琅啧啧嘴“我懂了我懂了。我刚才说一样的话也没见你那么高兴,得,你有了媳妇忘了哥哥,我是多余的。”
“哪儿有?”秦龙琼连忙看向五哥解释,“媳妇和哥哥我都要啊。”
萧馨红着脸娇嗔道“谁就成你媳妇了?”
秦言鹏含笑看着他们的互动,很高兴自己的小儿子也有了归宿。
虽然两人的身份严格说来并不匹配,但他现在知道,只有两心相悦才是最重要的。
很快,秦府的消息也传到了秦陌钰耳中。
秦陌钰对白沧岚笑道“太好了,一切都尘埃落定,坏人也得到了惩罚,秦家的事用不着我操心了,五哥已经能独当一面。”
白沧岚笑道“还不都靠我那七弟帮忙?”
秦陌钰笑道“他们已经是夫妻了,还分什么彼此。接下来秦家应该有一段安宁日子可以过了。”
接下来的日子果真很安宁。
不仅是秦府,朝堂上暂时也没发生什么事。
但两个月后,皇帝忽然病倒了。
见着白沧岚既不惊诧也不担忧的表情,秦陌钰直到这时才知道,原来卫志杰已经给白沧岚传递过消息,说皇后派人开始给皇帝服用有损身体的药方。
白沧岚没有阻止她的行为。
秦陌钰不由得有些惊讶“他毕竟是你的亲爹,你真的由着其他人害他?”
“亲爹?”白沧岚淡漠地一笑,“他有把我当成过亲儿子吗?最近对我好些,不过是看我有用罢了;考虑答应我的请求,也是为了他的江山稳固……你说,他身边的人一个个不惜铤而走险,这一切悲剧的根源究竟是谁?他口口声声说最爱的人是萍母妃,他保护好她了吗?反倒是他对其他人造成的伤害,全都要萍母妃来承受后果!”
“这……唔!”秦陌钰正要答些什么,忽然感到头一阵剧烈的眩晕,甚至就要站不住。
“阿钰!”白沧岚连忙伸手将他扶住,“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秦陌钰全身瘫软地倒在白沧岚的怀里,“最近头疼得愈发频繁了,而且一次比一次猛烈……大约是我大限将至了吧。”
“不许胡说!”白沧岚顿时神情一凛,“我一定会为你找到最好的大夫!”
这下,白沧岚更加暂时管不了皇帝那边的事了。
这段时间皇后趁皇帝病重叫太子监国,太子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她居然还垂帘听政,此举惹得朝臣们议论纷纷。
白沧岚也正好需要一段时间,让那些支持正统的老臣,都彻底看清皇后的真面目。
所以白沧岚这段时间向太子告了假,皇后和太子当然是求之不得地同意了。他就开始再次踏上四处寻访民间名医的路。
上次接触过那些便不必再找了,而白沧岚打探到,最近有个新出名的年轻大夫,听说医术十分卓越,甚至被有的病人奉为“华佗再世”。
于是白沧岚经过一番跋山涉水,在一片深山老林中找到了此人。
屋外环境险恶遍布虫蛇,他所住的小木屋却修得精致典雅。
远远地,白沧岚便听到屋内有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
秦陌钰虽然手伤一直未痊愈,偶尔实在技痒时也会小弹几下,白沧岚很喜欢听他弹琴。
而此人的琴技竟不逊于秦陌钰,只是琴音显得格外清冷,比秦陌钰的琴声中少了许多暖意。
白沧岚推开小屋的门,只见一个身着一身纯白衣衫、相貌出挑的男子,正低头抚着一把杉木琴。
“请问你就是纪瑜华纪大夫?”白沧岚出声问道。
“是。”纪瑜华仍在低头抚琴,头也不抬地淡淡道,“你是来看病?”
“是拙荆想要看病,还望纪大夫能移步到本王的府上。”
“本王?”纪瑜华听出他身份尊贵,但却依然没有起身行礼,“看来你是个王爷。但不管你是谁,我这里从没有主动去给谁看病的规矩。”
“……”白沧岚已经听说过此人性情古怪,愿不愿收治一个病人不凭诊金高低,全凭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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