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梦怔了半晌,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她颤抖着脸部肌肉,差点连美貌都没维持住。
好一会儿,她才长吐一口气。
「算、算了!」宫梦声音里略带着逞强,「反正我们痴情道的情修,对他也就那样,不是一道,终归不是一路人。」
这回换云沾衣吃惊了。
她是知道不是所有情修都奉风不归为尊上,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不管如何,能开口骂风不归,就说明宫梦合格了。
「一会儿随我先回门派。」云沾衣交代,「我要给你们先安排修行。」
宫梦笑嘻嘻问道:「门派在九螺山?」
云沾衣摇摇头。
「那在明台山?」
话音未落,就看到云沾衣从袖子里摸出来一柄残剑,对着空处一挥,那处瞬间开了一扇璀璨的光门。
原本残剑钥匙能打开的是光圈一样的传送阵,但云沾衣觉得这样不太气派,就又把冲南真人叫来,让她改得有派头一些。
冲南真人不愧是镜成雪的爱徒,装修有一把好手,给她弄得气派又充满魄力,云沾衣自己第一次看到成果的时候都惊叹不已。
更何况看起来不太像见过世面的宫梦。
「哇。」宫梦甚至上手摸了摸,确定真的只是法阵后赞叹道,「这么辉煌的吗?我还以为剑修的门派都比较朴素呢。」
云沾衣挑眉:「为师现在就教你,做剑修的第一要点。」
宫梦正了颜色:「师父请说!」
「实力只是一时的,帅才是永恒的。」云沾衣一本正经地说道,「一定要学会耍帅。」
宫梦:「……」
宫梦:「所以剑修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剑阵是?」
「对,」云沾衣果断承认。
剑术的本质很朴素,再怎么耍花枪,也有极限。
这一道又难修又苦修,如果不再搞点吸引人的东西,谁会来修呢?
这,就是当初云沾衣问自己的师父,明明剑术并不需要剑阵做辅佐,为什么还要剑阵时,师父给她的回答。
那一刻,云沾衣就领悟了。
所以后来她设计的剑阵,一个比一个花里胡哨。
并且,云沾衣从花里胡哨的剑阵中,进一步摸索出了新的东西,就是剑式。
剑术和剑阵组合,成为剑式,让剑修变得更强大。
八云剑雨、千虹贯日乃至无极剑式,都是代表。
云沾衣一边引领着宫梦进门派,一边指点她:「你从最初的出剑,就不太对,一看就不是剑修的姿态。」
「所以你们的入门第一课,就是重头开始练剑的基本功。」
说着,她招了招手。
照夜早就带着银杏在宗门里。
银杏本来有些的不安,在看到云沾衣时,才得以散去。
「师、师父。」
云沾衣拍拍她,指了一下宫梦:「你的师妹。」
「等等,等等!」宫梦瞪大了眼睛,「我怎么就是师妹了!」
「你入门比她晚了好几个时辰呢。」云沾衣理所当然地说道,「任何宗门都是以入门早晚排资论辈的。」
「合着我还是最小的了。」
银杏怯怯地看了一眼宫梦,又看向了云沾衣。
云沾衣点点头:「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现在就去。」
又对照夜说:「招待一下我们的新弟子。」
照夜略带敌意地上下打量着宫梦:「她身上有情修的臭味。」
不愧是神兽,真是敏锐。
云沾衣甚至扫了神识都没发现的事,照夜只靠闻就闻出来了。
「你带她喝点酒,就什么味儿都没有了,」云沾衣连忙安抚道,「一会儿我让兔荣给你们送酒回来。」
「噢!」照夜嗜酒,云沾衣和帝少锦都不许她多喝。
离开宗门后,云沾衣问银杏:「带我去你仇家那里,再把事情说得更清楚些。」
银杏点点头,仔细把家仇讲了一遍,又说:「仇少不光是害了我家,我们镇上,只要是有女儿的人家,没有没被他霸凌的,有些人家逃了出去,有些逃不了的……」
她停顿了一下。
云沾衣问:「求助过宗门吗?」
银杏摇摇头:「太难了……我们镇离最近的宗门,也有十几天的行程。」
如果在这个其中被仇少追到,那就是一个死。
「而宗门修士来镇上巡视的时候,我们被要求什么都不许说,一旦一个人说了,不光是她死,她周围所有的邻居都……」银杏的眼角染上了泪。
宗门修士做事,讲究证据,不可能只听一面之词,在调查的过程中,已经够银杏这样的底层凡人死好几次了。
而之后就算宗门将恶人绳之以法,死去的人难道还会复活吗?
更何况……一个城镇里,并不只有一个恶人。
宗门惩治了一家,另外的恶人们只会更加严格地压迫银杏他们。
云沾衣微微皱起眉头:「你有这些恶霸的名单吗?」
银杏摇头:「没,没有。」
「一会儿你直接去其他受压迫的人家里,挨家挨户敲门,对他们说,有宗门来保护他们了,让他们把事情都说出来。」
银杏瞪大了眼睛:「可是这样会……」
「对,我就是要让那些恶霸自己过来。」云沾衣冷笑一声。
别的宗门用审,她可用不着。
但是,她又用神识嘱咐兔荣,先过去调查一下情况。
虽然她相信银杏。
但该查的还是要查,而且还需要兔荣把整个镇子都封了,免得人再跑了。
云沾衣又问了银杏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出来的?」
既然恶霸们把镇子管的那么严,银杏又是如何出来,逃到司银城的?
说罢,她紧紧盯着银杏,只见银杏的神色没有任何慌乱,只有老实:「我是藏在运尸车里逃出来的。」
「是、是我爹他们的……城里不能放尸体,每天都得把尸体运出去,我……我把娘的尸体留下,自己换上了她的衣服,卷在草席里,装作尸体混了出来。」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越发铁青,甚至有些颤抖。
一个小女孩,为了逃出来求助,把自己埋在一堆尸体里,这得是怎样的一种勇气和魄力。
云沾衣拉起了银杏的手,拍了拍,权作安慰:「报了仇以后,你在门派专心修行,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会再被任何人欺负。」
「嗯!」银杏抹掉了眼角的泪,「我听师父的!」
「不过,」云沾衣想到了另外的事,「你母亲的尸体如何安排了?」
城里不放尸体,自然是怕引起尸变,所有的尸体都会埋到宗门指定的墓地,由云庐村那样的村子专门看管。
银杏垂下头:「我把她藏到了地窖里。」
她本来想让娘躺在床上冒充她,又怕邻居进来叫她,提前发现尸体掉包的事,就把娘用被子裹着,放到了地窖里。
云沾衣微微皱眉,略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在银杏的指路,和兔荣的传送阵下,她们很快
就到了离明台山颇有些距离的黑水镇。
这样的距离,难怪会让恶人当道,宗门修士就算巡视,大概也是从高处扫一眼有没有邪道,没有就回去了。
修士不参与凡人的恩怨,这是很多修士的常识。
云沾衣也不见得事事都管。
但自己弟子的事,她是必须管!
没进镇子之前,云沾衣就用神识扫了一遍。
黑水镇毕竟不在交通要道上,基本上只有凡人,连个散修都没有。
只有镇子中心一个地方,有着淡淡的黑邪之气。
云沾衣用手指了一下那个方向:「那里是?」
银杏看了一眼:「是仇家的位置。」
「不太干净,」她拍了拍银杏的肩膀,「你去敲邻居的门,不用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银杏似乎被这句话鼓励了,她点点头,几步小跑着,敲了敲自家邻居的门,连续敲了好几下,却没有人出来应门。
她转而又去了另外一家,也是敲了半天,并没有人出来。
云沾衣皱起眉头,玄焱剑出鞘,门闩却没有应声而断,因为压根没有门闩。
她伸手推开了门,看到屋里的景象后,眉头皱的更深。
而银杏双手捂着嘴巴:「是我……!」
邻居屋里一片狼藉,一看就都是被人砸的,好几处家具上,甚至还有血痕。
再配合银杏之前说的。
云沾衣也猜到了发生什么。
银杏的逃走终究还是被仇家发现了,于是他们杀鸡儆猴,把银杏的邻居都给杀掉了!
正在此时,兔荣也悄然地回到了云沾衣的身旁:「尊上。」
「仇家的位置有要妖修的阵法痕迹,不是什么正经阵法,也不是源头,应该是用过了法器,现在法器已经不在黑水镇了。」
「你见到尸体了吗?」
「……没有。」
云沾衣对着银杏说道:「走,我们直接去杀了你的仇人,别的都不用管。」
她不想银杏想太多,留下遗恨,影响之后的修行。
银杏还没点完头,只见金光一闪,她们已经到了仇府的门口。
和贫民区的破烂不同,仇府光是看大门,就颇为富丽堂皇。
门口的两个家丁看到云沾衣,上前一步,再看到银杏,皆瞪大了双眼。
其中一个张了张嘴,转身就要进去,却被云沾衣飞起一脚,踢到了一边。
云沾衣直接抽出了玄焱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