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不一(1 / 1)

“啊!鬼啊,道长!道长呢!”

溪边洗衣的妇人看到树时,吓得栽落水中,她不顾浑身湿透了,大叫着跑回了村里,留下一堆没有洗干净的衣服,还有,再次不知所措的树。

树看了看村口和马车,马儿也在看她,只是很快便没了兴致,蹬了蹬腿,低下头继续吃草。

树对马儿一笑,转头看向石板上的衣服,她忽然想起大师兄和小花篮正是穿着这些叫衣服的东西,小花篮更是经常穿不一样的,每一次都很好看,她也喜欢。

于是随手拿起了一件白色的衣服在身前比划着,也不懂怎么穿,倒是衣服被她脏兮兮的手弄得黑了一大片。

树疑惑了,探出头,朝水中望了自己一眼。

这哪里是大师兄手中雕刻的小人儿呀,这明明就是烧焦了的木炭嘛!树咯咯咯的笑着,被自己的模样给逗乐了。

正当她想去水里洗洗时,村口忽然跑出来了一大群人,或拿着镰刀斧镐,或拿着锅碗瓢盆,应是顺手一提就跑出来的。

看到溪边洗衣石板上的黑小孩,吵闹之声更大了。

为首是几名道士,最前的道士看到小孩后也是大惊,手中桃木剑都掉了,好在他反应及时,急忙接住。

他可是收了村长的一大笔钱了的,哪能被人看出来自己也被吓到了啊。

村里人看到道长举起了桃木剑,纷纷大喜,欢呼跟道长打气。

兴许是真受到了鼓舞,道士硬着头皮上前几步,挥舞着桃木剑,眯着眼,嘴里念叨着“太上老君急急如意令”之类的话,振振有词,希望这古人传承下来的东西能真的有用。

忽然他察觉到小孩靠近了几步,吓了一条,嘴里就只剩下“急急如意令”了。

树是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才上前几步想听清楚些的。

看着这漆黑中带着泥浆的小孩,道士忍不住颤抖起来,好在道袍宽大,别人看不出来。

道士灵光一闪,急忙喊到,“火!快用火烧,鬼魅阴物都惧怕阳火!”

村里人觉着道长的术语很专业,皆相信他,四散去家里拿柴火,拿到火后,众人都信心突起,像是拿到了除魔圣器,脸上的恐惧终于消散,露出了自信的笑意。

树停下来,不知这些人想干嘛,可她看着这些人的表情,下意识的就跟着很开心。

可树那漆黑的脸颊,笑起来莫名的渗人,道士再也忍不住了,抢过火把,二话不说就直接扔了过去。

木头砸中树,乒乓作响,一点也不像砸在血肉之躯上的声音,火势窜上了她的手臂,她急忙拍掉,可还是,有些疼。

看到这一幕,道士心里大喜,而那声音那更坐实了他心里“这不是人类小孩”的想法。

“烧了它!”道士毫不犹豫的喊,众人也纷纷跟着喊起来,把手中的火把扔过去。

树看到人们疯狂的表情,终于有些害怕了,以前,哪怕山洪爆发她也没怕过,唯有偶尔的电闪雷鸣,劈入山林间时,她才会稍微害怕一下。

树极其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快速向后跑去,可还是躲避不及,被好几根火把砸到,火一下子在她身上燃起。

她疼的倒在了地上,翻滚起来,滚到溪水里,火才灭掉,她坐起身,看着人们狰狞的面孔,疼痛让她更害怕,溪水清浅,她起身接着跑,水花四溅。

人们看到鬼怪怕自己跑了,心中大喜,便捡起火把追了上去,越过小溪,跑进田地里,跑了一小段,才有人惊觉,大喊着小心脚底的庄稼。

众人闻言,停了下来,回身看向背后,一片狼藉。

这一停,他们也追不上了,树跑进了山林,没有了踪迹。

而此后,村口总会竖着一根火把,不管白天黑夜,而小木屋的那片深山,也没人再敢踏足了,从此成为了无人烟之地。

村里流传了一个说法,说是当时木屋的主人难产死了,胎中小孩便化作了鬼魅,徘徊在山林间,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树不停的跑,风和荒草在身边划过,她不敢停下来,生怕那些人又拿火把砸她,很疼,她很害怕,所以她嘴里始终念叨着“大师兄,小花篮”,甚至有眼泪从眼角滑落也不自知。

天黑了,她才跑累了,不知跑了多远,回头看时,只剩下了漆黑。

树觉得可以停下来了,可忽然脚步一空,她踩到了小山崖之下,一头栽了下去。

崖下江水滔滔,冲着她往前,虽然因为木的本质,她能浮在水面,可脚不着土地的感觉,她觉得一点也不好受,挣扎好一会儿,终于在一个拐弯处的浅滩爬回了岸上。

江岸很空旷,是一片沙地,沙粒细小,很舒服,可树感受不到,她只觉得很疼,江水虽然洗去了她浑身的黑灰,可火焰在她身上灼烧的痕迹却怎么也洗不去。

树跪在江边,俯身看着江水中的自己,难过中又多了疑惑,她伸手接住从眼睛留下的水珠,滴答滴答的落在掌心,顺着指间滑落,融入了江水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眼里都是水?树接了好久也没想明白,低头舔了一口,有些苦涩,呸了呸,随手将掌心的一捧清水甩进了江水里。

“一点也不好喝。”

江水很缓,水滴打出的波纹消失后,再次映出了那一面星空。

树有所觉,抬头望去,星海依旧,还是大师兄和小花篮谈天说地的那片天空,回忆如蜜漫上心头,眼睛便不再流泪了。

树仰头躺在沙滩上,四仰八叉的,除了烧焦的伤口,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她最初生长的地方。树就这样看着星空,直到星辰暗淡,阳光升起。

树不敢再朝着日出的方向走了,生怕再遇到那些可怕的人,所以她决定沿着水流走,因为当时书生说去京城时,也是沿着江水往下的。

河道多有断崖,行舟不便,所以除了喝水的动物,树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人。

走了几十个日升月落,树一点也不觉得累和无聊,反而随着身子慢慢恢复,灼烧的痕迹也没了,她再次恢复到了刚起程时的心情,高兴的朝着不知处的远方奔跑,仿佛一切的伤害从没发生过。

作为树,她有一种自觉,除了年轮和关于大师兄小花篮的记忆,她从不记下更多的事。

所有的快乐和悲伤,都将化作尘埃,也许当她偶然放出刻画在年轮中的点滴画面时,她才会记起来。

这天,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和书生极其不相似的老人,也许同样是慈眉善目的缘故,树没有跑开,却也没有靠近。

老人满头白发,应是有一甲子岁月了,他背着一捆柴,在江边鞠水喝了一口,刚好看到树,眯眼轻笑,“丫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大山里啊,你家大人呢?”

树疑惑的偏头,试着说了句“大师兄,小花篮”,她只会说这句。

答非所问,老人愣了片刻,还是没理解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最后以为娃儿还没到说话的年纪,便先笑了,站起身朝对岸的树走过去,草鞋浸入江水间,打破了江水的静。

“哟,竟然是外地的丫头,长得那么精致,应该是城里人家的孩子,和家人走散了吧,这样吧,你跟爷爷走,爷爷带你去县里的衙门老爷那里报案,指不定就能找到你家大人了,你看怎么样?”

树将头歪向另一边,虽然没有明白老人说什么,可她没察觉到老人有什么恶意,稍作犹豫,还是将手递给了老人。

老人乐呵呵的牵着树的手,朝山外走去。

虽然离开了江水,可树一点也不担心,再次恢复欢笑,蹦蹦跳跳的跟着老人,小手儿带动这老人的手一摇一摇的,老人脸上开了花,似年轻了好几十岁。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跟你说,丫头,要是我家那臭小子娶妻生娃,娃儿也有你这么大了。哎,就是不听劝,非要跟村里的狗蛋去入伍当兵,说什么不当上将军就不回来,他什么本事儿我不知道啊,怕是回不了咯。”

年级大了有时候就是管不住嘴,老人也不管树听不听得懂,就在那自顾自的说着,兴许是每次低头看向树时,老人都能看到一张笑脸,说的也就欢了,什么都说着,似乎短短的几里路把一生都说完了。

走过几座山后,老人带着树上了一座山,也没爬多高,上了一道坡,一件破旧的木屋出现在树的眼前。

树看到后突然兴奋起来,快步跑到了前面,开始拉着老人跑了。

好在老人也是老樵夫了,走过各种险峻的道路,调整了姿势,虽然被拉着快速走却也没摔倒,但最后也实在顶不住树的冲劲了,只好松开了手,撑腿喘了几口气。

“哎,丫头,你慢点跑,别摔着了。”

木屋虽然破旧,却要比树最初遇到那个破烂的小木屋要好上百倍,虽然还是比不上自己头上的小木屋,却多了好多新奇的东西,对树来说,这就是开心的源泉。

门旁挂着的玉米辣椒啊,劈好的柴和木墩啊,树都冲上去摸了摸,甚至开心,一点也没有自己同族被砍得四分五裂的意识。

窗纸破了洞,有香味从里飘出,树吸吸鼻子,好奇凑了过去,探眼往里看,只见一个白发的老妇人正在灶台前用扇子扇着火,香味是从她前边的锅里飘出的。

树才明白当初自己钻进的黑漆漆的洞口是用来干嘛的,同时也想起了当初在小木屋的平台上,小花篮就经常这样煮东西吃。

“老婆子,你快出来,看看我带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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