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阵阵拂过山丘,沙沙的树叶声中,山洞门口的众人面面相觑。
霍昶比林二琦和林七琅年长,再加上早年军功卓越,即使如今在朝堂上行事低调,也是两个皇子不会主动招惹的对象。七皇子上次敢去国公府向沈静发难,不过冲冠一怒为红颜罢了。
所以当他们亲眼目睹国公府的“私事”时,不约而同纷纷向别的方向转开了头,不想做主动开口的那个。
霍开望着沈静离开的背影,伸出一只手想要阻拦:“嫂……”他又回头看看狼狈不堪的自家兄长,左右为难。
殊不知焦昕的心路历程比他更曲折,一边是多年的饭票,另一边是授业恩师。但焦昕很快想通,沈老师才是她永恒不变的金大腿,她礼貌告退离开了。
最为干脆的当属霁音和茜宝,两人当下就跟着沈静走了,站在霍昶身后的霁音甚至举起了手刀,想要直接把霍昶击晕,还好茜宝及时拦住了她。
至于李虎一行,更是不敢动。李虎也算是见证了整件事情的始终,他始终低估了沈静的调查能力,没能及时制止沈静接近制造假币的山洞。
他在来时的路上已经承受过霍昶的一波怒火,现如今这局面,李虎觉得自己的小命离终结不远了。
不知不觉间,秋风止了。
霍昶支起身,先朝林七琅和林二琦一礼:“夫妻间小打小闹,让二位殿下见笑了。”
听了这句话,在场人的心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一致,霍昶这发白的脸色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
林二琦最近年龄到了,皇后正在替他选妃,他亲母答应为他筹谋良久,将一江南大族的女子加入了皇后选妃的视线中。
沈静的娘家被屠之前可是江南世家中的大族,她按理来说应当是世间女子之典范,如今看来,这个说法并不属实。
撇开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林二琦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和林七琅刚才已经进去过山洞中,显然是一个大案,更是个在父皇面前立功的好机会。
林七琅平日嚣张,但是涉及到这些事情,最傻不过。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把霍昶支开,独揽功劳。
还没等林二琦开口,霍昶云淡风轻:“二位殿下旅途劳顿,这此处不如交由微臣查看一番。”
林二琦笑道:“我与七皇弟已进去查看过,还请国公爷放心,里面并无甚可看的,不过地动之后塌了许多乱石罢了。”
林七琅并没想到林二琦想要抢功,以为林二琦是怀疑安国公假造钱币,又觉得霍昶的反应不像如此。他自知一向对这种事不敏感,能少掺合就不掺合,所以他一声不吭。
林二琦见林七琅不掺合,朝霍昶拱手道:“不如我即刻进宫禀报父皇,国公就先回山庄等候父皇谕旨。”
霍昶有些心不在焉,他恨不得刚刚追沈静着沈静过去,又生生止住了自己倾斜的身子,无数焦躁如同蓄势待发的火山,距离爆发只差一个时机。
现在他见二皇子明晃晃地要抢功,焦躁达到了顶峰。他脑中理智的那根弦断了,满脑子只有刚才沈静生气的表情和匆匆离开的背影。
反正这两个碍事的皇子就是沈静故意带来的,那就把事情交给他们吧。沈静过后自然就会知道,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霍昶躬身告退,带着人走了,留下洞口喜形于色的林二琦和懵懵懂懂的林七琅。
此刻,丝毫不知道自己一拳影响了别人妻子选择的沈静已经下了山,她依然怒气冲冲,直到看到身后跟过来的三个女子才消了气。
沈静倍感欣慰,嘴上却道:“原是我冲动行事,看不惯霍昶的做法,你们何必跟过来?”
焦昕顺着骂道:“是啊,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高深莫测,有事儿不会明说吗?”
茜宝也接着说道:“夫人说得是,国公爷根本不信任夫人,又何苦让夫人在外巡视产业?”
霁音不知从何骂起,捏了捏拳头,她只需沈静一声令下,时刻能给霍昶套麻袋。
“嫂嫂,嫂嫂!”背后传来了霍开的声音。
沈静一转头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霍昶,和跟在后面上气不接下气的霍开。
沈静实在不想看到霍昶那张讨债脸,不管霍开叫得大声,加快了脚步。
哪知道下一瞬,她的手腕被一只大手紧紧拉住。
沈静试着甩了几下,没甩开,只好停住脚步。
霍昶低着头没看沈静的脸:“过两日便是重阳,你今日便和我一同回去吧。”
沈静满脸的鄙夷:“你追过来就打算说这个?”
霍昶昂起脑袋,深深地看着沈静的眼睛:“我不怪你。”
我不怪你一意孤行深入危险之地,不怪你调虎离山摆脱一切我对你的保护,不怪你在众人面前让我没脸。
沈静怒极反笑,往前踏出脚步,霍昶被逼得连连后退,靠到旁边一棵树上。
“就这?”
“你身为国公府一家之长,将家人安置于何地?你对霍开的隐瞒,看似保护,实则是重重禁锢。这是其一。你作为朝廷命官,如此重案隐瞒不报,将职责抛之脑后,为官不仁,尸位素餐,这是其二。”
“霍昶,你不会以为我这是小女子脾气作怪吧?”
哪知道霍昶听了,却比沈静更加愤怒:“有些人比谁都聪明,比谁都见多识广,比谁都清楚自身难保的道理,却不知道为何脑内就是缺根筋!下次找死,有些人别想着我还会兜底。”
沈静反倒冷静了:“我从没指望你能帮助我,但也没想到你会阻拦我。我们难道不应当井水不犯河水吗?”
话音一落,霍昶脸上一瞬间露出了张皇无措,短得沈静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脸上依然是惯有的骄傲:“你不想见彩娟了吗?”
沈静无语:“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乖巧,顺从?若无所求,何必以此威胁我?”
霍昶表情毫无破绽,心底却像是被针扎得千疮百孔。
不,我不想得到什么,只是面前的你总在切断与我的联系。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的犹豫不决:“我不过希望有些人少参与是非罢了。”
沈静反驳:“如果你能管好自己的庄子,做好你的刑部尚书,那也没有今日之事!”
霍昶没有接话,只说道:“过两天重阳,你理应同我一起回去操办家宴。家宴后,我便带你去见彩娟。”
沈静感到了无比的憋屈:“这个把柄有些人拿得挺开心的。”
霍昶并没有扳回一城的感觉,但是听语气沈静多半会跟他一同回去,他心里还是有点期盼。
两个人吵架没有刻意避开周围人,但谁都不敢出声劝架。见二人气氛和缓了一些,霍开生怕霍昶和沈静在路上接着吵,主动开口:“大哥不如先走一步,我与嫂嫂先回山庄收拾一番再出发。”
结果,他被霍昶刀尖般锋利的目光刺了一下,霍开怯怯退后。
焦昕比霍开敏锐许多,沈静气霍昶在其位不谋其政,但是怎么感觉霍昶有种少女的幽怨?
在焦昕的心中,一个大胆的猜测冉冉升起了。
而此时,他们都不知道一个普普通通的重阳节将有多少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