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洪看着顾宛宁长大,顾宛宁从前没出过颍川,摄政王从前大抵也是没来过江南的。
一切都是他胡诌的不假,但他不相信,位高权重的摄政王就在跟前,又与顾松柏有私交,顾宛宁会不动心。
以顾宛宁如今的身份,又带着个女儿,是很不好嫁人的。
若能巴上摄政王,勉强做个妾室,这一辈子也算是有了着落。
是个正常女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苏洪今日,要堵了顾宛宁这条路。
她坏了他的好事,他也要她一辈子在家里做个老姑子。
顾宛宁十分利索的应道:“好呀。”
摄政王欲言又止。
她拭了拭泪,清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坚定来,“王爷是我的恩人,我不允许任何人毁坏王爷的名誉,哪怕是我也不成。”
摄政王面容晦涩,“本王从来不在乎什么名誉不名誉的。”
他连弑君的名头都担得,更何况区区勾引良家妇女。
更何况,他本来就做了这事。
“可我在乎。”
摄政王发现,这个小女子想要做什么的话,他真的阻止不了。
阻止不了,那就遂了她。
顾宛宁道:“苏洪,你听着,我顾宛宁立誓,我与摄政王之间,止步于朋友,若违此事,我顾宛宁愿......”
突然温热抚上了她的唇,“嘘,不要说,本王替你说。”
“若有违此誓,便让本王孤独终老,无人送终。”
孤独终老,无人送终,这算是什么誓言?
不仅顾宛宁愣住了,苏洪也愣住了。
摄政王孤独终老,那也是摄政王啊。
但这里又哪还有苏洪说话的地方,摄政王同身边侍卫使了个眼色。
苏洪直接被人当着众人的面就给剪了舌头,快得猝不及防。
“苏洪,你为人夫,毒害发妻,为人臣,不思造福百姓,反而中饱私囊,今日本王便治你个死罪,且容你和你的家人再多活上几日,秋后处斩。”
这便是要满门抄斩了。
摄政王自然毫不手软,他永远记得那一年里,他快马加鞭的赶来,依旧未能见到顾宛宁一面的遗憾。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苏家人。
他已是允苏洪多活一年了。
这样的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苏洪险些晕死了过去。
是满门抄斩,世间再不曾有颍川苏家人。
想想都觉绝望,多活的这几日,又有什么意思。
顾宛宁甚为感念旧日情分,甚至出言恳求道:“王爷,旁的人也还罢了,但我那姐姐可是怀着身孕,便不能让姐姐先生了孩子,再说处斩的事情吗,说到底孩子无辜。”
苏洪不住点头,总要保住苏家的一点点血脉。
摄政王痛快的应了,“是该这样,虽然苏家人罪大恶极,但孩子确实无辜,便先等到那孩子生下来,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去赴黄泉路。”
摄政王何其诛心,这一下,苏洪彻底昏过去了。
就这样,昔日的颍川知府苏家阖府人齐齐被下了大狱,只除了尹氏所带出来的那三个孩子。
尹氏心惊于苏家倒台的速度,更庆幸于自己提前一步将三个孩子给带到了自己的身边。
如此,虽然往后他们母子的生活艰难了些,但好歹是活着的。
尹氏给儿子改了姓氏,又提了谢礼来到顾家,想当面谢谢顾宛宁。
顾宛宁闻言,却是直接拒了。
“你告诉尹氏,一切都是她自己做得选择,我这儿不用她来谢,她且寻思着自己往后的路究竟该怎样走,我提供给她的住宅只允许他们母子住到他长子十五岁。”
尹氏长子今年也十三岁了,也就是尹氏母子在过两年就要完全靠自己生活了。
顾宛宁当然不缺这一点住的地方,可也要看对方是谁。
虽然是三个未成年的孩子,但也是苏家的孩子。
当年苏家令顾府阖族惨死,她没能要了他们的命,自觉仁至义尽,却也不想给自己养出几个仇人出来。
尹氏闻言,并不觉得两年太短。
经历过生死,活着就是最好的,其余的一切都是浮云。
“今日若非你们三叔母,只怕我们也要落得个秋后处斩的下场。”
这几个孩子虽然年少,但已然懂事了。
生死是什么,他们还是知道的。
长子苏和说道:“母亲,祖父和父亲他们真的要死了吗,是摄政王害得他们吗?”
说到这里,三个孩子心中对摄政王都有累累恨意。
尹氏忙捂住了他们的嘴,“这可不能乱说,是你们的祖父害死了你们的祖母,被人告发,摄政王依律判处他们死罪,他们是罪有应得。”
摄政王那是什么样的人,让他们心里存着对摄政王的恨意长大,对他们来说不会是一件好事的。
尹氏又道:“而且你们祖父身为父母官,贪赃枉法,摄政王没牵连我们,已是法外开恩了。”
三个孩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归根到底,源自于他们和祖父,亦或是父亲的感情并不似寻常人家那般亲厚,也就无所谓多么刻骨铭心的恨意了。
再加之尹氏刻意引导,这恨意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毕竟跟着尹氏,他们首先想的,是要如何更好的生存下去。
苏家入了大狱,顾家不必再向上一世那样,死于故交之人的陷害。
但顾宛宁知道,幕后的晋王妃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
而且这一回,只怕晋王妃行事会更加的小心、谨慎,顾宛宁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贰日里,顾宛宁来到梅园中,程铭小心翼翼的侯在旁边。
“顾娘子有什么吩咐,尽管与老奴说罢。”
虽然被关在梅园中,但程铭也知道,苏洪一家人都被下了大狱。
苏大人确实犯了大罪,但当年毒害发妻的事情被人给牵了出来,只怕这幕后之人定然对苏家了解甚深。
程铭以为,这一切只怕是顾宛宁的手笔。
看着柔弱的顾娘子,倒真真是个狠人。
顾宛宁与他道:“我让你去到衙门中......”
“老奴这就去衙门们,状告苏大人指使老奴陷害顾家。”程铭甚为主动的借口道。
他以为,苏家被秋后处斩还不够,顾娘子还要落井下石。
“不是的,”顾宛宁也觉有趣,“在程管事心中,我就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
“其实也蛮对的,你去揭发苏大人收买你构陷顾家的事实,顺带着再牵出一个人。”
“是谁?”程铭问道。
顾宛宁道:“晋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