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目光微沉,浑身似有怒气汹涌而来,吓得顾宛惜缩了缩脖子,连忙道:“二姐姐,我突然想起,我落了东西在屋子里。”
说罢逃一般的走了。
四周一时寂静无声。
“你什么意思?”摄政王一双黑眸翻涌,似有无数情绪在其中。
顾宛宁十分无辜的说道:“王爷从前不是与我说,想要一位王妃吗?”
他闻言一愣,一开口,语气中尽是苦涩,攥紧顾宛宁的手腕说道:“本王想要的王妃,自始至终都只有你顾宛宁一个人,明白了吗?”
懊恼于自己从前未曾与她表明心迹,造成她这般误会,又忐忑于她听闻这话之后的反应。
她会接受他的爱意吗?
顾宛宁印证了心中的猜测,略有怔忪,“我这样一个人,王爷喜欢我什么呢?”
他目光灼热的看向她,终究未曾忍住本能的冲动,将她揽入怀中,“在本王眼中,你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是本王想要捧于手心、护于怀中的珍宝。”
眼眶似有温热涌动,顾宛宁吸了吸鼻子,感动于这只言片语所带来的温暖。
面前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在顾家被满门抄斩之后,唯一一个替顾家平反之人。
是她在被苏家欺凌之际,拯救她于水火之人。
他这般好,可惜她不配。
“我这样一个人,或许在世俗眼中连婚配的权力都不曾有,我不想拖累王爷。”她忍住哽咽道:“况我如今尚且顾不得寻思爱与不爱之事,我只想将软软好好的养大。”
“虽然如此,但我依旧很感动王爷对我的这一腔爱慕,让我明白,我并不是那般不堪。”
她后退一步,向摄政王躬身行了一礼,随即转身欲离开。
却被他从背后扯住衣角。
他艰涩的开口,“我心知,今日终究是我唐突了,你可以慢慢想,再给我答复,哪怕这答复是拒绝,也请容我可以继续与你做朋友。”
那个看似高高在上、无坚不摧之人,甚至用着恳求的语气。
心中似乎有什么轰然倒塌。
他是她两世的恩人,她于心中将他奉若神明,神明因她而卑微。
顾宛宁略有伤感,但依旧道:“好。”
他和她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终有一日要离开,他会有一个足以与他身份相匹敌的夫人,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她。
她也绝不会允许恩人因她的缘故而被众人非议。
顾宛宁回到房中,思绪渐渐平稳。
软软放学回来,对顾宛宁说道:“娘亲,王爷叔叔已经走了吗?”
“嗯,”顾宛宁笑容较之寻常有些敷衍,“王爷平日里很忙,若非必要,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
苏软软有些伤感,这样的话外祖母也同她说过,她是个懂事的孩子,确实应该听话,故而她道:“好吧。”
入夜里,顾宛宁将软软给哄睡着,自己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她无法忽视当摄政王说出那样的话时,除了感动,她内心深处还有一丝悸动。
心中多少有些不明白,但凡情爱,总有起源。
摄政王的起源在哪里?
他们初见,她那般狼狈,是个人都不会喜欢那样满身污泥的她。
她在不幸福的婚姻中累累伤痕,纵使那人是摄政王,她也无法再度将自己的命运去交由另一个男人的手中。
想得再多也是徒然。
顾宛宁熄灯入睡,只是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安稳,梦里又回到了上一世,她死去的第三年里。
那时,她附身在扳指上的灵魂已经很弱很弱了。
皇帝胞妹六公主请求赐婚她与摄政王,然而摄政王当庭抗旨。
六公主用尽了法子,最终于一个深夜里来到了摄政王的面前,质问摄政王为何要抗拒她。
皇帝唯一的胞妹,身份又是何等尊荣,更不要说六公主模样艳丽无双,也是极好看的。
然摄政王答:“本王曾经有过心上人,只是本王无能,未能护得住她,如今已是心如死灰,再不复燃。”
六公主不信邪,年少的女子总是充满斗志。
然而自此之后,六公主想近摄政王身,都是很难。
从前斗志,尽数消退,活人哪里能争得过死人呢?
不甘心的六公主又问到了摄政王的跟前,“本宫答应,不再纠缠你,只是本宫想问问你,你的心上人,究竟是谁,究竟是何模样,本宫又有哪里不如她?”
那是顾宛宁第一次见到摄政王笑,笑意温良,“公主哪里都不如她。”
只是到底也没说,他的心上人究竟是谁。
顾宛宁从梦中醒来,她后知后觉的想到,或许是因为她的面容有些像摄政王已经去世的心上人,让摄政王产生了某种错觉。
这样一来,一切便都能说得通了。
从梦中彻底清醒,睁开双眼,面前是一道欣长的背影。
顾宛宁一窒,立马抽出压在枕头底下的匕首,“你是谁?”
裴遇豁然转头,“多日不见,你便忘了我了?”
不同于往常惯常不正经的模样,今日的裴遇似乎格外的消沉,“你告诉我,你究竟哪里不喜欢我?”
顾宛宁被吓到了,“你在说什么?”
他自嘲一笑,“阿宁,我好歹也算是为你死了一回,那你喜欢我吗?”
顾宛宁摇了摇头,将匕首握得紧紧的,她似乎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她曾见过府中二叔喝醉酒之后,会时常发酒疯,私心里对喝醉酒的男人,戒备心满满。
熟料这人一时间竟然哭了。
“我就知道。”
她不喜欢他作摄政王时的模样,也不喜欢他作裴遇时的模样。
她不喜欢的单单纯纯就是他这个人。
“咚”的一声,他赫然醉倒在顾宛宁的跟前。
顾宛宁豁然起身,却发觉这人竟是睡着了。
她一阵无语。
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出现在她的闺房里,她该怎么办?
她努力想将他给扶起来,却被她一把给拉到了地上,头刚好撞上她的胸膛。
“阿宁,同我在一起好不好?”
他嘴里不断咕哝着这句话。
一天之内被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表白,顾宛宁心中涌起一股一样的感觉。
尤其这两个人还是认识的。
且这两个人的感情多少有些无厘头。
前者估摸着是将她当成某个人的替身,至于后者,后者就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既是摸不着头脑,索性不要去想。
她摇摇头,将张妈妈给唤过来,两个人艰难的将裴遇给扶着到了顾府后宅一座荒废的院落里。
且让他吹吹冷风,醒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