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梵音从墙头飞落,走到包毅德面前,挠了挠头,抿动嘴角,露出一个笑:
“老实说,和善刀盟正面对上,我也挺吃力的。”
包毅德沉着脸看她:
“你也会害怕?”
他不信。
“遇到尘尘之前,我也不知道我会害怕。”纪梵音歪了一下头,摊手:“我一直都想在尘尘的心目中,塑造一个勤俭持家、惹人怜爱的形象。”
她半玩笑的语气,也夹着一些真心的话,说:
“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想表露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这种心情,包前辈可以理解的吧?”
包毅德把刻着一条细细眼纹的脸颊转向一旁。
前方,大约十一米的地方,砍倒的珍珠梅轰然倒地,白色的小花瓣从树梢震落,随着夜风掠过头顶上空,花色高洁而惹眼,一如曾住在这里的主人。
包毅德目光黯淡下去,凝视着地上随风滚动、任人践踏的花瓣,心口的那阵疼,拼命般的敲打在心底,令他的思绪随着脑海闪现的过往一直一直……沉下去。
在万花凋谢的初秋,唯有珍珠梅一枝独秀,俏丽中不失高雅。
所以,纪老自年少时,便收藏许多有关珍珠梅的名家画作。
而她,乃纪府嫡女。
她出生的第一天,向来只会鼓捣文墨的纪老,兴冲冲的种下了第一棵珍珠梅。
满园的珍珠梅,说尽了纪老对嫡女的喜爱。
而她,也不亏是纪府嫡女。
坚强,勇敢,善良,满腹文采,好像世间最美的言辞加起来用在她身上,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爱慕她的那么多,而他是其中最幸运的那一个,因为包家在她出生前,便和纪府定下了娃娃亲。
纪梵音说,在水清尘面前,她总想表露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年少时的他,却只会用笨拙且鲁莽的方式,表露这份心意。
于是,趁着刚下斗场,身上的血腥气尚未散去,还有故意受的那点根本不值一提的伤,来到她面前。
好像再晚一点,等伤口愈合了,他就没有理由来见她。
时至今日,他的身体仍然清晰的记得,不管多累,只要看见她,她什么都不用做,就那么看他一眼,紧绷的神经立马就放松了,那种安心、安定、平静而满足的感觉,十四年了,他再没有过。
如果心疼,就会滴血,那此刻他的心,一定已经被一片血海填满。
包毅德如此想着。
他已经和这种挖心的疼,相处了整整十四年。
事到如今,不能习惯,也习惯了。
包毅德望着院中的狼藉,右手攥紧拳头,慢慢的收在背后,余光朝身旁睨去。
纪梵音盯着被砍掉的珍珠梅,那双会说话的大眼填满了遗憾和惋惜。
他没有回答纪梵音的话,提了另一个话题:
“岳父不会希望这些花枝,落到外人手里。”
顿了顿,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她听:
“所以,别再想了。”
他话音刚落,祠堂的方向,传出女人的尖叫声。
夜,还长。
“恕不远送,你……”包毅德转头,话说到一半,停了。
那个丫头……
什么时候走的?
包毅德浓眉轻皱,抬手招来弟子,朝纪家祠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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