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纪府。
晨起的第一缕光,徐徐照进种满菊花的庭院。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两个打扮清丽的小婢女走进院子,两人小心的观望片刻,见屋里没有动静,两人在走廊的台阶上坐下。
年长的压着声音,小声说:
“老夫人最近睡得要比往日沉了些。”
年纪小的婢女点点头:
“每次老夫人来菊园,似乎都能睡得特别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年长的婢女望向远处,阳光无法照射到的角隅:
“从我伺候老夫人那一天起,就没见过老夫人走近那里。倒是这段时间,老夫人命我在过道放了一把椅子,她常在里面坐着,对着那棵珍珠梅,一看就是半晌,还不准我告诉纪老和小小姐他们。”
年小的婢女:
“对对,有一次我还看见老夫人对着那棵珍珠梅偷偷抹眼泪呢,我整个人都吓到了呢,我问老夫人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老夫人却说,唯一会让她感到不舒服的是它活了。”
年长的婢女:
“他?谁?”
年小的婢女:
“就是那棵珍珠梅呗。老夫人说了,仅剩的一棵了呢,丢了,就没了。”
年长的婢女笑道:
“这么大的一棵,怎么可能会丢了。老夫人啊,是跟你说呢,你还信。”
这时,屋里传来一声极低的咳嗽声。
小婢女赶忙起身进去伺候。
没一会儿,婢女一左一右搀扶着纪老夫人从屋里出来。
年长的婢女微笑道:
“老夫人,您瞧,菊花开的多好啊。”
纪老夫人笑着点头,看到清艳绽放的菊花,心里也是一阵暖意:
“好好,昨晚梦到了逝去的人,还以为会是个不好的征兆。扶我过去,我想再看看。”
小婢女背过身,朝年长的婢女吐吐舌。
三人缓步走到墙角,无人问津的角隅。
抬眸,一眼望去。
静静绽放了数月的珍珠梅,不见了。
纪老夫人整个人都震了一下,一早上开始就忐忑不安的心,瞬间跌入低谷,昨晚的梦、梦里的人、梦里的话,似倒放的画面,在脑海一一闪过——
“……我错了……”
“受辱,是错……”
“受了辱,失了清白,还硬要活着回来,也是错……”
“被退婚,成了纪家污点,我仍活着,更是大错特错……”
“……可我真的错了吗……”
“娘,我真的错了吗?受到伤害的那个人,是我啊,是我……”
“……明明是你们没能好好地护住我,为何却能狠心的杀了我……”
“……娘,我脖子很痛,你看看,你再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留在上面……”
“……是娘的指印……”
“是娘掐住妙竹脖子时,留下的啊,你都忘了吗?”
阵阵寒意顺着脚底传遍四肢,纪老夫人心脏噗通噗通,不受控制的加速,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眼前,原本种着珍珠梅的空地上,慢慢显现一个人影。
——垂在肩后,随风飞扬的黑发,白瓷娃娃般精致的面容,冬雪一般白皙的肌肤
——黑白之间,唯一的猩红分外狰狞,一圈圈缠在她的玉颈。
“啊!”纪老夫人受惊尖叫,仓促间吓得失去了常态,踉跄后退几步后,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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