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是极力避开一切阻碍,直奔那块巨石而去的。但她偏偏弯弯绕绕地浪费了不少时间,还不知所云地丢下了数百块上品红灵石。
她如此举动,不是不顾念风国兀的安危,反而是在那个时点,绕路才会对风国兀最好的念头太过强烈,何况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突破巨石。她这才选择遵从本心。既然第一步迈出去了,那之后的留下灵石和路线便也就顺理成章了。
她原本以为这是她日常修习的浸淫,面对危难时,自然而然生出的应对反应。
直到刚刚那三块灵石放下。
她忽然意识到,那些看似凌乱的灵石若是再投上几枚,竟隐隐可以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叠加法阵。
这怎么可能呢?
别的不说,她虽然后知后觉,也意识到这个大阵至少包含了十几种阵势,单是其中最主要的阵势就有空间叠加和汇聚两种,不,还是反聚,而它联通的空间竟是獓狠的八阵空间。这么复杂难搞的阵势,即便是她平心静气也需要多次的尝试和反复的演练。怎么可能忽然福如心至,就布下了!
即便她忽然开窍,能完成这样的大阵,她也绝不可能想到要这么做。毕竟,虽然她可以随意进出八阵空间,但截止目前,和空间无关的任何东西,哪怕只是一个草叶,她也带不进去。她怎么可能会想到用这个办法突破黄石呢?
难道——
她低头看了看乖乖窝在她怀里安静得过分的兔狲。曾经那一瞬的想法越发强烈。她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头,轻声说:
“幸好有你在!等救出三弟,你好好跟我说说这些事,好吗?”
虽然极轻微,但她还是感觉到兔狲僵了一下。
她没再迟疑,提气疾走,及时派出最后几块灵石,站在黄石跟前。
这哪是黄石,这分明是一座由一整块巨石形成的立陡立崖的山。她仰头都看不到顶。被它强烈的压迫感罩住,她都忍不住想,哪怕是她自己被控制在这里面,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抵抗,低头认命了。
“开始吧!”兔狲用更加沉稳、更加低沉的声音叫了一声,纵身朝黄石上攀去。
她叹了一口气,把紧握的沾满汗水的最后一块黑色晶石狠狠按在巨石上。
一直隐藏着、远远跟着的金色光斑不知怎么恍然间就意识到了她要干什么。它嗖地窜出来,大喊一声“不要”。
但它不过是一块光斑,哪有声音呢?它不过是剧烈地跳了一下而已。
事实上,它有了神志也就是不久之前的事。
那天它恍恍惚惚跳出来。回头,竟看见个躺着的冰封的男人。它也不知怎地,控制不住地跳了一下。后来它才知道那种感觉叫难受。但当时,它只看到他身上有一条极细的小红蛇和一只金龟。它们都瞪大了眼睛。若不是它躲得快,一定被发现了。
它不想走的,但某种强大的力量吸引着它。它便也不受控地随着那力量的牵引去了。
它半路上遇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已经有了些力量。但她竟然差点把它拐到别的地方去。于是,它拽了她一下。但它力道不够,也还控制不好,反而被她拽去了悬崖边。
那个灰突突的东西对它也有很大吸引力,然后它就迷迷糊糊地跟着她们去了那个小镇。
但再她们身边,它成长得飞快,对自我的掌控力也越来越好,更长大了不少。
她收拾那些男人的时候,它开始有了欢喜的情绪。
她也来了这儿,它很高兴。它已经知道这里是它的根,它就该到这儿,并把自己融入到那个属于它的大家庭里。她要是也能一起,它会更高兴的。
所以,它忍着没有一下子冲进来,而是留下来等着她和那个女人啰嗦完了,一起进来,又耐着性子和她绕。
顺便说一句,它也不喜欢那个女人,她可明显没有她好看。
可她这刚进来就要干什么呢?
是要毁了它的根,还是要毁了她自己?
那都绝对不行!
它瞬间便有了更多的情绪——急躁、愤怒、生气。
它蹦的飞快,都有点儿跑散了。
连它自己都没意识到,它刚刚隐隐化成了个透明的人脸。只是这张脸还有点扭曲,也根本没有一点儿柔和,它是暴戾的,癫狂的。
但即便它这样扭曲,若是华无思没把心思放在巨石上,而是看它一眼,应该也能从中看出,它底子里有点像温冠玉。
这也不奇怪,因为它就是在温冠玉的身体里温养出来神志的。
但光脸“温冠玉”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就在它碰到她的前一瞬,她的手按在了巨石上。
霎时间,强光大盛,像无数把激光刀,直切进她身体里。
她嘶声尖叫,原本苍白的脸霎时充血通红,扭曲成极度痛苦的表情。眼泪也根本控制不住,嘴角也流下血来。
她的身子,像是被钉在了剧烈抖动的强震机上。除了死死按在巨石上的那条胳膊,她身上的其他器官,都像是随时都会被甩丢掉一样。
同时,正趴在“半山腰”,死死抱住巨石,张着大嘴,像是想把巨石吞进肚子里的兔狲,也没好到哪里去。它吱吱地尖叫着,身上的毛都炸开着,毛尖儿都闪着金光。就像光是从它肚子里射出来似的。它圆滚滚的身子也肉眼可见地干瘪了下去。
不过一瞬,金光已然穿透她们的身子,直撞上光脸“温冠玉”。
光脸“温冠玉”被裹挟得一下子失去了意识,浑浑噩噩地被分解包容进金光里,不受控制地随着金光急速四散奔走。
金光过处,黄石林像地震了一样,剧烈地摇晃,小的黄石甚至直接碎裂成粉末横飞。
华无思啊地一声,噗地吐出一口鲜血。鲜血笔直地在黄石上砸出一道手臂粗的长洞。
光脸“温冠玉”浑浑噩噩地,却猛然觉得它并不存在的心脏猛地剧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