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无忧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抓她的是什么人,更不知道还有谁能信任。她犹如惊弓之鸟,远远见个人就怕得赶紧躲起来。
可郡主府遇袭这么大的事情早惊动了城防,街面早就戒严了,巡逻的官兵一拨接一拨。
眼见对面又来了一队,她一慌,一头砸进树丛里。
树枝刮到伤口,火辣辣地,她捂着嘴清醒不少,也终于想起来得先止血包扎一下。
她试着扯裙子,扯一下,四处看五回,生怕招来什么人。胡乱用银针止了血,又匆匆包上,好在伤不及骨,但她也受不住。
那股子激劲一过,她只觉得软绵绵的使不上力。何况,她没吃解药。就是扬的时候憋着气也难免吸了不少。那可都是她为救命准备的厉害玩意儿。她就是体质再特殊,也扛不住。
“必须找个药铺,就是抢,也得抢点药。”
她忍着疼和无力,从树丛后爬出来,蹒跚着向前走。
她刚离开不久,就有两拨人人循着血迹找到了那树丛。
天渐亮,她倒是遇到的两个药铺,可敲也敲不开,撞也撞不断,还得躲着人,根本进不去。不过她总算是辩出了方向,强撑着往自己的药铺走。
“你——,干什么的?”
她一激灵,掉头就跑。混沌的意识也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开始咯吱咯吱转动。
“没体力,还得躲!”
她想着,就一头就扎进小胡同里。可胳膊被人拉住,那人一拽,她再站不稳,直接倒进一道门里。
她被人控着,捂了嘴。伤口也被捏得死疼死疼。她第一反应是完了,便再也撑不住。斗志开始涣散,视线也模糊起来,只听见踢踏的脚步声近了又远。
她是被摇清醒的。好一会儿,才浑浑噩噩地看见男人大头巾下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浓密的眉毛和带个鼓包的高鼻梁。
“三弟!”
风国兀一愣:“你没见过我吧?怎么认出来的?”
“你来了,太好了,二弟——,快想法子救他!”她又清醒了些。
“大嫂,我得到确切消息,二哥真的刺杀你爹。”
“一定有原因,救他,我要听他说。”
“大嫂,你和大哥对我们真是——。对了,大哥,大嫂,大哥在哪儿呢?你有没有他的消息?能不能联系上他啊?”
可她这会儿并不完全清醒,只知道她要说的。至于他说的,她听见了也根本进不到脑子里去,更别提做出反应了。
“可是定王不见我,我也探听不到虚实。现在我也被人盯上,差点死了,救不了二弟了。”
“大嫂,抓你的是东平那个老妖妇。你放心,我会拼尽全力护好你。现在有危险的事大哥,你到底有没有大哥的消息啊!大嫂?大嫂?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你清醒一点儿啊!”他急了,连隐蔽都忘了。
“毒!毒!”
“毒?中毒?你中毒了?我有解毒丹。”他一边托着她,一边在怀里摸。“解毒丹呢,大哥给的解毒丹呢?”
他一着急,干脆抬起一条腿支着她,腾出两只手来全身上下翻找。终于摸到个小白瓷瓶,把两粒都倒出来,塞在她嘴里。
元展寻远远地追过来,只看见她被疯狂地摇,又被喂了什么。他赶不及救,急得不敢不顾,离得老远就蓄力。
嘭——
这一脚,他尽了全力,结结实实地踢中风国兀侧腰。
他没防备,整个人被踢飞了出去,魂都离了窍。
她有感觉,却连手臂都抬不起来,更救不了,一着急整个人堆下去,被元展寻一把抱住。
“阿无,阿无。”
他按住她脉门,果然脉象虚浮,定是被喂的毒药。
他气极:“你她吃了什么?解药拿来!拿来!来人!”
几个暗卫应声从远处飞驰来。
她尽全力挣扎,却根本像是没动,还被控在他怀里。“走!走!”她虚弱地说,连元展寻都没听清。
眼看风国兀就要被逮住,忽然,斜刺里又蹿出几个人来。他们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器,都不遮掩就径直冲上来。两伙人瞬间打在一起。
风国兀终于缓上一口气,动了动,艰难地抬起头来。
元展寻哪肯给他机会,伸臂揽在她腰上,就要抱着她补上一脚。
她心里清楚,只能不管不顾,像面条一样,径直后倒。
他一惊,丢下风国兀,双臂抱住她,又解下大氅,把她严实裹了,才不怕她把腰闪折了。
可耽误这一会儿,早又有人蹿出来,也不恋战,抱起风国兀就走。
霎时,呼哨声此起彼伏,那几人拼着挨一刀,也急急脱身。随后,各处屋顶,都有人影嗖地一闪,随后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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勋国公府。
韦无忧昏迷不醒。勋国公得了消息,吐了一口老血。尤氏和两个儿子围着,只打发韦宁过来看她。
大国巫愁眉不展。除了元展寻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毒——看似普通,却极为霸道,和那些已知的剧毒都很像,又和哪个都不一样,人还不死,脉象还不十分显。
一时间他别说找到对症的解药,就是解毒方向都没有思路,可定王冰冷冷地硬逼着,他只好先把最好的解毒丹给她吃了。
他回头看一眼定王,频频擦冷汗。“韦大娘子失血过多,太过虚弱。需熬些参汤——”
“多福!”
多福应声出去。染墨要跟着,却被多财笑嘻嘻迎了回来。
“大国巫,你的血蛊研究的怎么样啊?”
“这,这——”
扑通一声,染墨瞬间倒地——颈骨断裂,脑袋诡异地别着。
书香尖叫一声,又急急捂了嘴。大国巫更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国巫,你最好想清楚,到底要效忠谁?今天是你最后一个机会。她若有事,你这条命不够!懂吗?”
“是,是!”
“滚出去想办法!”
“是,是!”
“书香!你也回去告诉你老子,我的底线不是他能踏的。”
书香嘭地跪下,刚好碰上染墨睁着的无神的眼睛,她不住发抖,只闭着眼睛不住磕头。
“滚出去!”
元展寻冰冷地坐在床边,强压下怒火。
他猜到是阿姑,却没想到她真打算狠心杀她,更没想到她会伤得这样重。
曾经那个染墨糯叫他阿哥的胖嘟嘟的小女孩,那个笑嘻嘻叫他帅哥的女人,如今身上手臂上缠着好几处绷带,眼窝深陷,虚弱得呼吸都几不可闻。
若他不筹谋运措,不借着有人闯府起势,是不是她就会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