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菡她揉了揉已经发红的眼眶，眼珠子隐隐的有股生疼的感觉。上学的时候也曾玩儿过通宵，可没有一次的夜像过去的那一晚那样的漫长。
车窗透过的晨光照在昱菡的脸上，她拿开了揉在眼睛上的手，下一秒，那已经疲惫的眼睛就显出了惊喜之色。就在车窗前面大约十米左右的距离，一个落寞憔悴又分外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前方，那熟悉的衣衫，那熟悉的脸庞，那熟悉的身形，那熟悉的体态，这不是悠悠又会是谁？只不过，眼前这样落寞的悠悠哪里还有一点职场精英的形象？
昱菡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她甚至都顾不得去叫醒身边的昱灿，激动的双手差点儿连车门儿都要打不开。好不容易车门开了，她就那样一股脑儿地骨碌下去，跌跌撞撞地朝着那身影扑了过去。
“悠悠，许悠悠，你干嘛去了？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眼泪缓缓落下，纵然悠悠已经抱在了怀中，可昱菡还是觉得不踏实，她要抱的紧些，再紧一些。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她内心的惶恐不安。
昱灿也已经醒了，纵然他觉得自己已经睡熟了，甚至还做了梦，可当悠悠那两个字灌入耳朵的时候他一下子就醒了。
果然，这不是梦，前面的昱菡妥妥地挂在了悠悠的身上。昱灿咧了咧嘴儿笑了，笑得是那样的心安。
“你……你们……怎么会是你们？”悠悠惊慌的眼神迎上昱灿沧桑的脸庞，他的胡须已经冒出来好长，眼里布满了血丝。身上的T恤应该有两天没有洗了，皱了，脏了，脚上的鞋半提着。这似乎已经不是许悠悠印象中的黎家三公子的形象了，可没有一刻，黎家三公子的形象在悠悠心中如此的高大，帅气！
“回来了。”昱灿咧嘴儿一笑。
“回来了。”悠悠苍白的小脸儿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微笑，眼睛里带着光。在那清瘦憔悴的脸上，两行浅钱的泪已经挂在了腮间。只不过，那不是痛苦的泪，那是幸福的泪，是高兴的泪。她在这个城市终于不再是无依无靠，她也有关心她的亲人。
“这两天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开机啊？知道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昱菡将悠悠搬在了面前，看着那并不比她好过的一张脸，再狠心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对不起，叫你们担心了。”悠悠歪了歪头，她不想哭，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悠悠也不去管他们。
她已经离开了两天了，原本以为没有人会知道她的离开，原本以为没有人会知道她的死活！可直到看到昱灿和昱菡，悠悠的一颗原本沮丧至极的心忽而明朗了起来。她做得一切，原来都是值得的。
“好了，没事没事没事，平安就好。我们还是赶紧上车。”看着身边的人多了一些昱灿道。
“我……我可能要先上楼一下。”悠悠咧了咧嘴儿抬眼看了看楼上的窗子，她已经有两天晚上没有回去了。
“我可没跟小玉说你的任何事情。”昱菡一眼警觉地看到了悠悠脸上的一抹尴尬。“我知道。”悠悠点了点头，“我上去拿一些文件，马上就下来。”昱菡满是担忧地看着那个消瘦了的背影，转眼就给了昱灿一个大白眼。昱灿知道自己理亏也只能是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很快，悠悠去而复返。
“先去我家，安顿安顿，你先好好休息休息，剩下还有什么事情，有我们！”悠悠并没有反对昱菡的安排，既然他们都知道了，再推脱也只能叫他们更担心。
“你这几天去了哪里了？为什么不开机？”坐在后排的昱菡始终盯着悠悠，她不单单是瘦了，也憔悴了。“我？我能去哪儿？只是找了个地方清净了一下。”悠悠的唇色惨白。
“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对不起，悠悠！叫你受苦了真是我们不好。”昱菡握着悠悠的胳膊脸上是说不出的愧疚。
“干嘛这样？我只是出去散散心，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没有人对不起我，我也不觉得有谁对不起我。”笃定的目光穿过后被座椅看了看那人，这是她心甘情愿去做的，不做才真的会心有不安。
“你怎么这么傻啊？干嘛为他做这样的傻事啊？他困难挺挺就会过去啊！你有心疼他的功夫还不如好好疼惜疼惜自己。”昱菡看不得此刻悠悠仍旧恋恋不舍的眼神。她不明白，难道陷入爱情的女孩子都会这般飞蛾扑火吗？不惜赌上自己的一切？
“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如果不做我才会后悔！我现在心里很平静，真的，这两天我也相通了一些事情。昱菡，谁也不欠我的。”又是那么惨淡地一笑，悠悠拉起了昱菡的手。
谁也不欠她的！这话说可能说者内心坦荡，可听的人……昱灿的眼眶一热，眼泪差点儿没流下来。
活了二十几年，除了自己的父母骨肉至亲的兄弟姐妹，昱灿觉得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可信，可谁都信不过。他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更不相信什么患难见真情。所以，曾经的他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不投入什么感情，别人也未见得就付出什么真心。
不过韦昱灿也有自己自信的东西，比如说他的容貌，他的的家世，还有利益高于一切的人生信条。
可如今，一个和他毫无瓜葛只是单纯地凭借自己的一见倾心的女孩子却为了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创业牺牲了自己的事业前途！这在韦昱灿的心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他甚至很龌龊很自私地想，如果许悠悠还有什么别的企图，那他的心会不会比现在好过一些？
车子很快来到了昱菡所在的公寓，昱菡把悠悠安排在了自己的房间，铺好床铺，看着憔悴的悠悠道，“你先休息一下。”
“你不用忙了，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悠悠的眼神很是坚定，昱菡觉得悠悠好像变了些什么，可具体是什么？她暂时又不好说。
“不着急的，工作什么时候做不好？况且这两天我放假，等你休息好了我可以帮你一起完成……”
“昱菡，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想帮我，可有些事情，不是别人能代替的。”一句话，昱菡哑然。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你，毕竟，我对公司造成了损失，我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其实，公司领导答应不追究我的法律责任，我已经很是感激，所以，我有必要和义务为公司站好最后一班岗。这是我对我的第一份工作的最后的致敬，请你答应我，一切叫我自己来做！”看着昱菡淡然的神色，悠悠知道，这个好朋友又多虑了。
“悠悠说得对，我们就不要打扰了。那个悠悠，累了就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叫我们。”昱灿拉住了昱菡，兄妹二人退出了房间，悄悄地关上了房门。
“我觉得悠悠好像变了。”坐在沙发上的昱菡疲惫不堪。
“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经历了一些事情。”
“那你呢？你变了吗？”昱菡歪着头看着老哥，她觉得昱灿也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玩世不恭的少年，至少在悠悠这件事上，她看到了昱灿的担忧努力。
“不管变不变，在这件事上我都欠了悠悠的。我虽然在感情上不能答应悠悠，可在这件事上，我绝对不会放任不管。”那抹笃定穿透血色的双眼，昱菡知道，昱灿这次是认真的了。
一晚未眠，昱菡也昱灿也是困了，没多久，兄妹二人就在客卧的床上和客厅的沙发上睡熟了，偶尔还能听到昱灿发出的轻微的鼾声。
那鼾声透过房门传进了屋里，悠悠听得是一清二楚。在过去的二十几年的人生过往中，许悠悠自认为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今天，应该是破了这个例了。内疚，不是没有的，可如果事情从来，再叫她看到那晚闪烁着泪花的韦昱灿的时候，她还会毅然决然地选择这么做的。
没有任何的顾虑，没有任何的多想，当然也没有任何的利益纠葛，她就想为他那么做！证明自己一见钟情的执着！现在，虽然一切都因为自己而变得狼狈不堪，她仍要收拾好自己的伤口处理好那感情用事带来的一地鸡毛。
在车上，悠悠告诉昱菡自己只是想去清静清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并不是清净，那是慌乱之后的逃避。电话不是没电了，只是她故意关了机。
长这么大，悠悠第一次违背自己的道德做了这样的事情，原本她以为她可以面对一切，可她实在无法忘记领导那愤怒的面孔，无法面对同事那质疑的眼神，无法面对所有的人。第一次，悠悠觉得，人有些错可以犯，可有些错是万万犯不得的。
工作了这么久，悠悠第一次被那么多人关注，而他们关注的方式竟然是选择了手机的轮番轰炸和短信的连篇谩骂。领导和同事就不用说，竟然还有公司的保洁人员。如果悠悠是公司的领导，也应该为有这样有责任心，有道义的员工而感到高兴吧。
领导叫悠悠主动提出辞职，这样大家的脸面也都好一些。这已经是最好结局了，悠悠已经不能再有别的奢求。至于说离开以后……悠悠没有想过，即便逃避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不是她不想想，实在是想想就害怕！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后悔药，更何况悠悠并没有觉得后悔，只是良心上受到了谴责。
悠悠说要整理一下自己的工作，可呆坐在那里那么久，她都没有动过一次笔，没有滑动过一次鼠标。电脑屏幕因为长世间的不动而退换成了屏保的图案，那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狗狗。都说狗是最忠实自己的主人的，现在想想，悠悠觉得自己连只狗都不如！
泪，已经挂满了悠悠的两腮，悠悠用手背在脸上抹了抹，泪干了，留下几道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