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汐雅与身后的常仕良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常仕良朝一旁招了招手,立马有一狱卒端来了一只油腻肮脏还缺了口的粗瓷碗,碗里有半碗浑浊的茶水。
常仕良冲着林瑶珠抬了抬下巴。候在一旁的狱卒打开了牢门,端水的狱卒走进去,将碗递在林瑶珠嘴边。
林瑶珠看都没看,一饮而尽:「痛快!原来,被人伺候是真的舒坦!」
牢门重新锁上,乔汐雅的鼻子有些发酸。明明是金尊玉贵的国师府嫡女,却落得这般地步。
「还想知道什么,趁着我现在心情好,赶紧问。」林瑶珠见乔汐雅久久未做声,不由得高声道。
「那就说说那个画卷吧。」乔汐雅沉声道。
「你知道吗?那个余夏良,居然活了一百多岁诶!」不知道是不是被狱中伺候着喝了一口水,林瑶珠的情绪明显比之前好了一些。
「当时还是我发现了余夏良这个人有问题的,父亲让我仔细查朝中所有官员,寻找有把柄可以利用的人,然后我就发现了这个余夏良。当我父亲把他从大理寺叫到府上进行盘问的时候,他几乎吓得尿了裤子,他说自己没害过谁,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偶然得了长生的机缘,只想多活些日子,享受一下荣华富贵,求我父亲放他一条生路。我父亲说,想活命也不是不行,只要他说出长生不老的秘密就行。而且不但不会杀他,还会给他升官儿。」
「然后他对你们说了他长生不老的秘密?」
「是,他说他有个替他续命的鬼妻。我父亲就问能不能帮他续命,余夏良说,他也不知道,因为他不知道他的鬼妻去了哪里。然后我就把余夏良这个人详详细细的查了一遍,发现他的鬼妻居然是他自己亲手虐杀的发妻,后来他居然还做过驸马,再后来,公主死了之后,他也假死,离开了金安城,直到攒下的钱财挥霍得差不多了,才又花钱打点混进了大理寺,做了个录事。我父亲找到他的时候他刚刚抄录完一本案件记录。而后我就去了所有与他有关的地方,去寻找他口中那个封印了他鬼妻的画卷。或许是老天爷怜悯我,在我前往状元老家的时候,意外的找到了状元发妻的坟,扒开坟,里面赫然就是那个画卷。」
「所以你就把画卷带回了金安城?」乔汐雅一口银牙咬的吱吱作响。扒坟,她怎么也想不到林瑶珠居然做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
「你以为我傻啊?」林瑶珠呵呵笑道,「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画,那里面可是封印着一个货真价实的女鬼!万一我被她缠上,那麻烦可就大了。」.
「那你是怎么将画送到金安城的?」乔汐雅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但她不敢确认自己的猜测,她需要林瑶珠亲口说出来。
「这还不简单,我将画卷直接拿去了衙门,跟里面的官儿老爷说,这是一幅稀世罕见的画儿,若是能送给上司,那必然会加官进爵的。于是这画儿就一级一级的上供进献进了金安城。原以为一切都会顺利进行,谁知道金安城知府丁运良居然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于是这幅画就阴差阳错的流落到了当铺,以至于金安城陆续有不少当铺出现了失踪人口。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为了不被父亲打骂,我只好冒死寻遍了金安城所有当铺,终于将画找了回来,放进了家中的库房。」
「你既然已经放进了库房,又为何会出现在福宁宫?」乔汐雅轻轻皱了皱眉。
「还不是因为那皇帝老儿要搞什么中秋团圆宴,宴请群臣,赏月祈福。在朝的官眷,哪个敢不进宫给皇后和太后请安的?那幅画被母亲看中,说正好送给太后。而我父亲又因为那该死的鬼蛾子搞得焦头烂额,还被害得失去了一只眼珠子,他根本顾不上过问画卷的事,于是那幅画就稀里糊涂的进了福宁宫。」
「这么说
你们根本就没打算让这幅画面世?」乔汐雅心口有些堵得慌。
「面世?你是不是疯了?」林瑶珠笑得浑身都在颤抖,「也对,你根本就不知道这幅画能给你带来多大的好处。」
「是,我是不知道,可我知道里面被封印的是个可怜的女子!她被自己信赖的郎君虐杀……」
「那又怎样!」林瑶珠打断了乔汐雅的话,「那又怎样?她可怜只能说明她时运不济!与我何干?余夏良有可以操控她的铃铛,到时候还担心她会不听话吗?既可以偷取别人的寿命,又可以偷取别人的运势,这幅画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可这一切都因为你而毁了!」说着,林瑶珠的声音里充满了恨意。
「那你知道,曾经你也差点死在她手里吗?是我救了你。」乔汐雅冷冷的看着林瑶珠的后背,在这一刻,乔汐雅有些后悔当初把她从庄语梦手中救下。
「是吗?那你怎么不让我去死啊!我死了,也算是解脱了!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倒是让我去死啊!」林瑶珠像是找到了发泄口,突然歇斯底里的嘶吼起来。
「活着不好吗?!」或许是被林瑶珠刺激到了神经,乔汐雅也冲她大吼起来。她想起了庄语梦,那个渴望活着却被无情虐杀的女子,还有她可怜的孩子,她是那么的想活着,可却活不了。
「咣当!」林瑶珠突然起身扑向牢门外的乔汐雅,脚上的铁链子撞在牢门上,吓得乔汐雅身后的常仕良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林瑶珠那张憔悴,绝望,悲愤的脸努力向前伸着,恨不得贴在乔汐雅脸上。
「死了才好。」她看着乔汐雅几乎一字一顿道,「像我这样活着,那还不如死了的好。」
见乔汐雅愣愣的看着自己,林瑶珠咧着嘴笑了:「还有那个庄语梦,你瞧瞧她嫁了个什么玩意儿,一家子没一个把她当人看,若不是她有个孩子,你觉得她还想活着吗?活着受罪吗?活着被人欺负吗?她真的想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