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达找范强商议刺杀张飞之事。
张达说:“我受伤被救至邓屯,庄主邓盛待你我亲如兄弟,你我誓言为其报杀兄之仇。庄主唯恐你我受到伤害,决不应允,你我才不辞而别。今斩杀邓茂将军元凶张飞正在此间,不如趁其酒醉将其刺杀,一了心愿。”
范强说:“庄主邓盛多次谈及,镇压黄巾起义,斩杀义军将士,并非私仇,是与百姓为敌。今张飞被逼落草,若能与我等一起对抗官府,当算义举,可暂不刺杀。”
张达说:“张飞浑身沾满黄巾鲜血,一向与黄巾为敌。今一时被逼落草,岂能长期与黄巾为伍?”
“天下芸芸众生,谁不想过安宁生活?若非官府逼迫,谁想造反?逼无绝路,才反朝廷。”范强说,“张飞向有‘万人敌’之称,英勇无比。酒间言讲‘暂且落草,但不为寇’,可称是一条好汉。今借其威名,抗官府,济黎民,也无不当。”
张达说:“张飞言虽如此,不知其行如何?”
范强说:“明日与郭亮商议,劝他攻城掠县,开仓赈民,以观行为。”
二人商议已定。
次日,二人见郭亮,具说劝张飞攻城掠县之事。
郭亮说:“我正有此意。”
过了一段时间,郭亮等拥张飞寨中上座坐下。
郭亮劝张飞说:“大王来到山中多日,尽知山中情形。啸聚一千多人,每日吃用甚多。附近豪门富户几乎抢掠一遍,又只是杀富济贫,不做打家劫舍勾当,所存粮草无多,长此以往,恐怕要坐吃山空。”
张飞说:“只道占山为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无拘无束,尽情快乐,谁知还有这么多琐事?”
范强说:“大王昔为将军,征战费用皆由官府供应,自不必虑。今占山为王,与官府为敌,失却官府供给。”
张飞说:“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想那黄巾数十万众与官军对抗,靠什么供应?”
张达言讲:“黄巾起义数十万众分散各地,主要靠攻城掠县,不但能供应军需,还能开仓放粮,救济饥民。百姓知道黄巾举义造反是为百姓,多自愿捐献财物支援义军。”
张飞说;“我兄长刘皇叔曾为徐州牧,又掌管豫州,在这一带很有威望。不知附近有何县城,待我前往借些钱粮便是。”
郭亮说:“西北四十多里就是酿造杜康酒的杜店,再走十多里有一古城,就是古时有虞部落城邑,名为纶城。”
张飞大喜:“明日便去借些钱粮,顺便捎些酒回。”
次日,张飞留郭亮守山,亲带范强、张达及百名随从前往纶城(今河南商丘虞城)。
县令杨闵,字笱阳,豫州梁国人,原是市徒混混,因善于逢迎拍马,将自己颇有姿色的妹妹送给梁国相为妾,被任为郡吏。
刘备领豫州牧,与关羽、张飞至梁查访,杨闵负责接待,天天晚上让歌伎舞女陪伴,十分殷勤,讨得刘备欢心。
正好此时纶城县令被杀空缺,梁相推荐杨闵,刘备被伺候得舒心,自然同意,便上表奏请,命杨闵为县令。
这里是一片古老的土地,原是有虞部落,经虞思治理多年,又是少康中兴夏朝的发祥地,自然比较富饶,杨闵到任后,搜刮盘剥,无恶不作,残害乡里,民怨沸腾。
这日正与县吏商量如何增加赋税,忽报一伙人在城门呼喊,说是张飞求见。
杨闵素知张飞与刘备、关羽乃结义兄弟,而且骁勇异常,遂带人出衙来至城门。
张飞一见是杨闵,因曾随刘备到大梁时受到过杨闵的热情招待,便在城下大呼:“原来是你,这就好办了。”
“听说‘桃园兄弟’被丞相击败,刘豫州投奔了袁绍,关二爷投奔了丞相,不知三爷何以至此?”杨闵问。
张飞说:“我随兄长刘皇叔在徐州遭到曹操算计,被追杀至芒砀山,多亏山上弟兄相救,得有栖身之地。今山中缺吃少穿,特来借些粮草。”
杨闵听了暗想:如今刘备与丞相作对,被追杀奔逃,曹操独揽大权,如若借粮相助,恐怕不但自己所贪受损,甚至官职不保;如若不借,张飞骁勇异常,性如烈火,发起怒来攻城,不但城邑不保,还有性命之忧。
张飞见杨闵犹豫不决,大怒说:“昔日大哥刘皇叔任徐州牧,统领豫州,我张飞随伴不离。徐州所属五郡六十二县,豫州所属六郡九十八县,不论郡守、县令,见了三爷哪个不尊。我家兄长待你不薄,今权借钱粮尚且不肯,真乃成了忘恩负义小人。”
杨闵笑说:“今非昔比。牧徐州、领豫州乃朝廷钦命,今被丞相征伐叛逃,乃朝廷叛贼。县令虽小,乃朝廷命官,怎能与尔等叛贼同流?”
张飞气得环眼怒睁,咬牙切齿,正欲发火,只听杨闵又说:“既然三爷来了,看在往日情面,送您十坛杜康好酒也就是了,”
张飞大怒,跃马挺矛就要攻城,范强大声劝说:“将军息怒,杨县令不肯借粮,也出无奈。今赠酒十坛,已是难得。”说罢又转向城头对杨闵说:“弟兄们一路奔波劳苦,敢烦杨县令顺便再送些菜食,借以充饥,然后便回。”
“这便好说。”杨闵答应着走下城头。
张飞埋怨范强说:“来时向山上弟兄夸下海口,今只落个酒饱肚圆,回去怎么向弟兄交代?益德脸面何在?”
范强小声说:“我等只百十人,攻城一时难下,不若如此如此。”
张飞依计,叫范强与张达潜于城门两侧,自与百十人城下坐等酒食。
须臾,十几名衙役推酒担食来到城门,守门军士见张飞等百十人懒散坐地等食,便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范强、张达城门两侧杀出,乘机将守门军士斩杀,控制了城门。
张飞早有准备,带领百十人冲入城中,直奔县衙。
杨闵回到县衙后,安排送去酒食,正为用十坛杜康酒打发了张飞而得意,忽见张飞带人闯入县衙,不禁大惊,忙跪地求饶。
范强恐张飞饶恕了县令,目视张达。
张达借机拔刀,一刀将县令斩杀。
范强见杀了县令:“这便如何是好。”
张飞说:“这等狗官,杀便杀了。我就当这县令,你二人一为县吏,一为班头。”
张飞找到县令印绶,将所带随从更换三班衙役,立即派人回山,叫郭亮带山寨人马,护送夏侯莺娥进城。
郭亮来到,张飞叫带二百人搬运粮草回山守护,其余人等随范强、张达留城中听候。
自此,张飞与夏侯莺娥居住纶城,招兵买马,时常与范强、张达到杜店沽酒聚饮,暂且不提。
再说刘备在袁绍处整日郁闷不乐,袁绍问其缘故。
刘备说:“皇侄被奸佞挟持,家眷随城陷落,二弟不知下落。作为皇叔上不能报国,作为丈夫下不能保家,作为兄长却不能仗义护弟,怎能不忧?”
袁绍说:“吾早就想攻打许都营救天子。方今春暖,正好兴兵,为皇叔报仇,匡扶汉室。”
刘备称谢。
袁绍聚众商议破曹之策,田丰劝谏:“前时曹操攻打徐州,许都空虚,却相持不进;今徐州已破,曹军气盛,不可轻敌。不如以静制动,相持观其动静,待有隙可乘,再进兵征讨。”
袁绍征求刘备意见。
刘备说:“曹操乃欺君奸贼,明公四世忠良,若不兴兵征讨,勤王救驾,恐失天下众望,有损世代英名。”
袁绍这才下决心起兵。
田丰再劝,袁绍不听,田丰长叹:“不听忠良计,出师必不利。”
袁绍大怒,叫人拉出斩首,刘备力劝得免,投狱监禁,遂率军进兵黎阳,遣大将颜良为先锋进攻白马(今河南安阳滑县东)。
沮授劝说:“颜良性格促狭,虽然勇猛但不可独自领兵。”
袁绍却说:“颜良乃我上将,其能我自知之。”
沮授多次献计,皆为良策,但袁绍很少听从。
挟天子以令诸侯,不听,错失良机,结果被曹操抢先;反对三子分立,不听,任长子袁谭为青州都督,次子袁熙为幽州都督,让最喜爱的三子袁尚跟随治理冀州,作为嗣子培养,结果留下隐患;利用地理优势,僵持不战,三年拖垮曹军,不听,结果导致优势荡然无存;这次劝阻颜良独自领兵,仍然不听。
沮授集合宗族,散尽其财,并对他们说:“这次我随军征战,袁公若能取胜,我等就会有威无不加,但若战败恐自身难保,真是悲哀啊!”
其弟沮宗说:“曹操军士马匹不足,兄长何必惧怕?”
沮授深知曹操雄才大略:“虽敌弱我强,但以曹孟德大略,又有挟天子为资本,而袁本初虽然攻灭公孙瓒,但军士疲倦,将军骄横,此战犹如‘六国蚩蚩,为嬴弱姬’,恐败局已定。”
其亲戚族人闻听,含泪送行。
沮授谏阻颜良单独领兵,违背袁绍意愿,众将乘机进言,说沮授为监军,军权太大、威望太高,难于控制,引起袁绍怀疑,便分监军为三都督,让沮授与郭图、淳于琼各典一军,消弱了沮授权力。